石头叔,你还好吗?
有时候,我挺好奇,如果你还在,我们会聊些什么呢?
“哎呦,某人又胖了,某人也成老头了!” 如果你还在,我一定还是那么没大没小的和你说笑。
“哎呦,孬培儿,你怎么那么笨,怎么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如果你还在,你一定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那样叫我的名字,也一定像以前一年喜欢说损我的话。
可是我根本想象不到你成为老头的模样。
转眼间,你离开我们都20年了。20年,好远的距离,我生怕忘记您,时不时会回忆一下你的模样,生怕有一天真的把你忘了,但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你的,至少直到现在,幼时的记忆还是那么清晰。
从有记忆开始,你就经常到我家串门。其实从小我就奇怪,你这个邻居大叔是什么时候和我爸妈成为好朋友的。听妈妈说,你和爸爸从小就是邻居,各自成家后住的地方又很近,于是两家时常走动,关系比较不错。妈妈说,我小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可爱, 你和你的第一任妻子都很喜欢我。曾一直说要认我做干女儿,后来你也总说我是你女儿,可我没理解为什么那个时候爸妈一直没同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第一任妻子,当我记事的时候,你们已经离婚了,因为没有孩子。俩人都没有问题可就是没有孩子,虽然没有感情不和,但你们还是分开了。我想,那个时候你们对我的喜爱一定是因为特别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吧。
你喜欢时不时的来我家串门,蹭点好吃的,因为我妈妈的厨艺还是非常可以的。用现在的话说,你就是典型的吃货,懂吃的,会品尝。你也曾走南闯北,吃过不少好吃的,从吃这方面来说,你从来不委屈你自己,想吃什么好吃的了,要么自己做,要么去某个地方专门去吃。以至于在我的印象里,你就是喜欢吃吃喝喝没事乐呵呵的弥勒佛。
有时候,你又像个老顽童。玩闹起来比我这个小孩还幼稚。你最喜欢和我玩的游戏是互拍手背,看谁打住谁的手背次数多。我知道我肯定打不过你,但是又不服输,每一次都迎接你的挑战,每次都以我的手被打的次数多告终。如今想来,一点也不觉得那游戏幼稚了,可再也没有人陪我玩了。
有时候,你又像个劫匪。放学后,我往两个衣兜里装了满满的两兜炒花生,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准备找小伙伴们玩耍,半路遇到你,堵着我,硬掏走了我一兜的零食。明明你可以去我家自己拿着吃,非得抢我的。
有时候,你又像个严肃的老师。有一次考试,我考了第二名。见了你,高兴地向你炫耀。虽然我知道你一定是会打击我的,但没想到你张口就来,“才第二呀,就当第二名最不好了,以后不要做第二名,要当就当第一名!”
后来,你再婚了。从前只是你一个人一天来我家三次串门,早饭的时候,午饭的时候,晚饭的时候。后来,变成了你和婶婶来我家串门。再后来,你们有了儿子,然后变成了你们一家三口常来串门。婶婶很幸福,你带她去吃你吃过的好吃的,你给她做你会做的好吃的。夏天晚上热,停电的时候,你会一直帮婶婶扇扇子直到她入睡。
邻居们都说想不到你二婚娶到这么年轻好看的媳妇,还生了这么可爱的儿子。
可我们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我不喜欢后悔,不喜欢遗憾,可唯独遗憾后悔那次你去我家,我没有好好的和你说会儿话。那天我和同学在家里写作业。你走进来了。我其实当时不是讨厌你来,真的只是和你开玩笑呢,我说了一句很不欢迎人的话,“主人不在,请改日再来!” 然后你沉默的呆了一会就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赶你走的话,真的只是只是开玩笑,我好奇那次你为什么你不和我互损了。
后来很久也见不到你来我家了。妈妈说你生病了,白血病。
原谅我那时候体会不到离别的痛,我知道你生病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好起来。我只是刚开始不习惯你不常来我家串门了,每天放早自习回家,再也听不到厨房里你说话的声音了,然后到慢慢习惯了你不再来串门。
半年后,初二暑假的那个夜晚,听说你从医院回来了。爸爸妈妈带上我们去看望你。我内心里很矛盾,即想见到你,又害怕看到你病中的模样,不知道和你说什么好。你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那么安静。你再也没有力气喊我难听的名字,再也没有力气和我互损,再也没有力气和我玩游戏。
那一面,竟是永别。 那个夏天,你走了。
出殡的那天,妈妈在你家帮忙,我去找她。你母亲见到我说,“给你叔带个孝吧,他整天说你是他女儿。” 可是那天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敢看一眼你的棺材,因为我害怕死人。你知道,我从小是多么胆小的人,怕死人,怕鬼。
你走后的那个夏天的每个晚上,我都害怕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我总是有种幻觉,好像看到黑夜中,月光下,你手里拿个扇子,一摇一摆的走进了我家的院子。
他们说为了方便你找到回家的路,把你的一件衣服扔到了你家的屋顶上。我每次路过你家门口都很矛盾,既害怕路过,又想看一眼那件你的衣服怎么样了。 每次下地路过你的坟墓,也会忍不住多望一眼。
亲爱的石头叔,你是我童年时,遇到的所有大人里面,最有趣的那个人。那时候不懂,现在明白了,你在我心里,是那个可以成为好朋友的长辈,是那个我可以分享一路成长感慨的长辈朋友。
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