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法官:“被告及其他代理人还有补充意见吗?”
孙大雨忙说:“有、有……”自言自语道:”可该着我说了,”接着一口气连声说:“法官,李律师说的对,那个房子我们是花了钱买的,又不是凭空占的。梁冬盖房的时候也出了力,那房子也有他的份儿。再者说了,梁冬的父亲去世了,张玉玲改嫁了,当儿子的梁冬就是一家之主,凭什么他签了合同、拿走了我们的钱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
看到法官以及其他人都在认真的听着,孙大雨缓了一口气,接着说:“还有,还有啊,我们就是本村的村民,可村里一直没有批给我们宅基地。那个什么法律?噢,对了,按照法律的规定,我们有资格买同村人的房子。还有一条,那房子我们买到手的时候,刚上了房顶,就是个毛坯房。那房梁、檩条好多都不能用,都换成新的了。还有,六个房垛子重新修了五个。还有装修,我们自己个儿一共花了三十多万,这房哪里还有原来的模样。现在,我们都一直住了八、九年了,怎么还就不是我们的房子啦?!”
说完,孙大雨看了李律师一眼,询问似的:“对吧,李律师。”李律师看着他点点头。孙大雨得意的对钟法官说:“我的话说完了。”
钟法官:“被告及其代理人还有什么其他的补充吗……如果想起来再说。”扫视了一下原、被告,接着说:“既然双方对本案的基本事实与理由没有新的补充,下面,我们就把本案以前的审理工作,以及这次庭前现场勘查等调查的情况通报给双方当事人。”
钟法官看见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继续说:“张玉玲为原告诉赵春梅共有两个案子,一个是要求确认其养子梁冬擅自出卖房屋的合同无效,另一个要求则是要求赵春梅退还房屋。两个案件有所关联,先后都经过一审、二审、再审……把民诉法规定的程序全都走了一遍。这样翻来覆去的诉讼过程双方都亲身经历过来了。现在,我们从头开始审理本案。”
钟法官缓和了一下,继续平静的说:“前几天,我们分别走访了相关单位,到现场查看了房屋的状况。目前,赵春梅家在多年前就重新修建了五间北房。在院里还盖了东、西厢房各两间,以及四间南房,赵春梅一家人已经实际入住。在此之前,我们还分别与双方谈话,希望大家各让一步。经过调解,张玉玲撤回了要求确认房屋买卖合同效力一案的诉讼……”
听到这里,孙大雨突然插话道:“她撤诉那就是说明她没理,她就是理亏……我就不信,一手交钱一手交房的买卖怎么还就无效了?!”张玉玲紧跟着就说:“背着我鼓捣走的我的房子,这是你们家的王法?要不是钟法官做工作,我才不会撤诉。你们不是也撤诉了,你们不理亏吗?”
钟法官举起法槌敲了一下,严厉地:“孙大雨!再次警告你,法庭的纪律你还不清楚吗?”孙大雨:“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你少来这一套,你们法院就是向着张玉玲。她有什么,她早都不是老梁家的人啦,她不就是个瞎子吗!”钟法官:“孙大雨,如果你再未经允许随意发言,恶意侮辱他人,将对你执行法庭纪律,剥夺你出庭的权利!”
人民陪审员陈思慧起身安慰张玉玲:“原告张玉玲,不要吵、不要着急,有话对合议庭说。”
李律师见状赶紧对钟法官说:“钟法官,当事人的情绪不太稳定,我们先劝解一下,建议先休息一会儿。”钟法官闻听后点头同意:“好的,休息一下。”孙大雨听罢反而来了情绪,一下子站了起来,冲着钟法官大声喊:“干嘛不让我说话?我就是要说,你是什么法官,你们法院就是偏袒张玉玲,我们就是不服……”李律师、赵春梅赶忙推搡着孙大雨向法庭外走去。孙大雨边退着走边说:“我们就是不服,我们要上诉,我们……”被李、赵拉扯出法庭。
张玉玲冲着钟法官:“钟法官,你都听到了……背着我算计我的房子,这都是什么人啊……十年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人民陪审员程思慧走过去,与张玉玲的代理人刘忠厚一起小声安慰张玉玲,张玉玲摘下眼镜用纸巾擦眼泪。
钟法官与书记员小郑小声交谈。之后,走到张玉玲的身边,关切的说:“张玉玲,你先不要着急,案件的事实是清楚的。这十年来,经管法院的审理反复了多次,但基本意向上是一致的,梁冬擅自买卖房屋的行为自有公论。”张玉玲闻听后,情绪有所好转。
张玉玲的代理人刘忠厚诚恳的对钟法官说:“钟法官,法院做的工作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的起因都在于那个梁冬,要不是那个无赖,也不会生出这些个是非来。”
张玉玲:“谁说不是啊,那个孙大雨嘚瑟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人民陪审员程思慧说:“张玉玲,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治气只能伤自己的身体,并不能解决问题。现在,我们就是在想办法来解决面临的问题。”
钟法官对张玉玲:“这十年来,你也没少受委屈,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也很同情你的遭遇,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案件处理妥当。”
张玉玲摸索着拉着钟法官的手,哽咽道:“钟法官……谢谢你,谢谢你,我这个瞎老婆子就靠着你给撑腰了。”
钟法官示意刘忠厚走到一边:“你再安慰一下张玉玲,现在的情况你也都清楚。实际上,赵春梅一家已经在那里居住了八、九年,她家本来就没有宅基地,如果是光明正大跟张玉玲手里买房子,也算不得是违法行为。现在,张玉玲有房子,今后也没有无房可居的顾虑。”
刘忠厚:“是的,这些我们都清楚。其实,张玉玲就是这些年受到了太多的委屈,这口气出不来。”
钟法官:“你做一下张玉玲的工作,注意解决她心里头的坎儿,我去跟被告沟通一下。”
镜头切换到谈话室
钟法官与赵春梅、孙大雨等人见面。孙大雨看了钟法官一眼,即转过头去,不愿意与钟法官对视。
钟法官:“孙大雨,刚才你在法庭上的表现很成问题,几次未经同意就擅自发言。而且,出口不逊,恶意伤人。对此,你必须做出检讨,并保证今后不再做出这样的行为。否则,法庭有权制止你本人参加庭审。你听清楚了吗?”
孙大雨犹豫着勉强的点头道:“听清楚了,我错了。”
钟法官对众人:“今天不是让你们一起来打架的,其实,就是打算与双方商量怎么解决现实面临的问题。如果都像你们这样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说不定这场官司还要再扯上个十年、八年的。”
孙大雨着急的说:“钟法官,我这人直,心里搁不住事,想啥说啥,你别介意啊。”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钟法官,您都清楚吧,这事可不能全怨我们吧。我们还不是让冬子那个兔崽子给坑了……”说着说就急了起来。
赵春梅急忙伸手按了他一下:“他爹,咋又起急啦,不会好好说话吗。”说着转向钟法官:“钟法官,您也再听听我们的意见。”
钟法官:“你们有什么心里话就都说出来。”
赵春梅:“张玉玲已经改嫁了,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只要寡妇改嫁,那婆家的财产就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
钟法官:“从法律层面来说,当事人所享有的财产权利,并不因再婚而丧失,你们的这个说法是没有法律根据的。另外,我们特意到民政机构进行了查询,张玉玲并没有他人登记结婚。目前,她一直居住在她老家那边儿,只不过是有人为了照顾而与她一起同居。”
孙大雨急忙接着说:“梁冬卖房子怎么就能不算数了呐?我们可是真心实意的要买房子啊。这些年,我们一直都住的亲戚家的房子。为这个,我走路都觉得直不起腰来。”
钟法官微笑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梁冬并没有新房的份额,他擅自将新房卖给你们,没有得到张玉玲的认可,他的做法属于无权处分,法律是不保护这种行为的。其实说实话,如果当初你们光明正大的找张玉玲当面商量买房子的事情,也许不至于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孙大雨尴尬的干笑了一声,说:“那倒也是。”
这时候律师说话了,他冲着钟法官说:“我想与您探讨一下,本案中被告的行为应当属于‘善意取得’。事实上,赵春梅一家人完全不知道涉案房屋并非为梁冬所有,而且,已经向梁冬支付了全部的购房款,梁冬也把宅基地使用证交到了赵春梅家的手里啊。”
钟法官:“赵春梅是张玉玲去世老公的表妹,熟悉张玉玲家庭的情况。张玉玲是残疾人,她向镇政府申请了危房改造资金,除此之外,残疾人协会也出了一部分资金,这事还有媒体做了报道。新盖的房子,也是村委会出面组织人力来施工,这事大张旗鼓的你说还有谁不知道啊?你也在农村生活过多年,村里的大事小情能瞒得了谁?像政府资助张玉玲盖房子这样的大事,早就传的风风雨雨的妇孺皆知吧?当事人说的不知道房子是张玉玲的,难以服众,恐怕与事实并不完全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