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母亲来与我小住一段时间,很多年没有和她住同一屋檐下来,就算是父亲离开的那段日子,她也是拒绝我陪她的,她说,一个人,自在一点,而我,并没有坚持。
我与母亲总有些隔阂,从小我就认为她更爱老弟一些,而父亲才是最爱我的那一个。至今,父亲已走三年有余,我依然会在某些时候在心里抱怨老天,为什么带走了那一个最爱我的人。
母亲,不爱我。
前段时间给父亲做一些后人借以慰籍之事,各种安排下来心里就是难受,当晚又出现些插曲,我在电话里责怪母亲,让她不要管得太琐碎,说着说着我哭了起来,“妈,能不能顾着我一点?我爸走了后就没有人顾着我了!” 我挂了电话,不听母亲任何一句解释。后来,我姨告诉我,母亲在父亲坟前告别时说:老杨,你顾着姑娘点,她不容易。
母亲来住的第一个晚上匆匆洗漱就躺下了,没用我给她准备的毛巾牙刷,早上七点她已经出门;第二天我给她配好了一套钥匙,她拿着说不用,她会等我一起回家,但还是悄悄的把钥匙放进了口袋里,晚上和我们一起坐着吃了点水果才去躺下,依然还是早起轻轻的出了门,时间是早晨七点半。在母亲的心里是在排斥我吧,也许她也认为我爱父亲多一些。
第三天 是周末,母亲晚上回来时我正在卫生间各种忙,孩子的鞋子,袜子,衣服;听着她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停住了去给她开门的脚步,只当她是在回自己家。母亲先简单洗漱后自己坐着看电视,女儿在隔壁房间做作业,“这电视开始多久了?”“半小时吧”我边回答边把手边的鞋子袜子一盆抬到了客厅里,蹲地上边洗边和她说话。
“你这样地板弄湿了。”
“我一会儿要拖地板的”
“蹲着腿疼不?我再也不能像你这样蹲下去了,年轻还是好。”
“不疼,不过有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蹲不下去,我也会老啊。”
“这电视是连续剧吗?”
“不,我用手机调的电影。”
“那我可以从头看不?”
“当然可以,我给你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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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这样絮絮叨叨的到我做完手边的事母亲才去卫生间洗澡,我告诉她新洗发水的用法,护发素的用量。听着卫生间水流声音,内心温暖安宁。
“儿,你给我擦擦背吧,手够不着。” 触及母亲温暖的皮肤,虽已经是老年,依旧白皙光滑, 母亲年轻时也是美貌的女子,记得父亲曾说过第一次擦肩而过时就已恋恋不忘,那时候的他们也是相爱相知,他们的爱情和婚姻是我一生的向往与崇拜。
母亲用干毛巾包住头发出了卫生间,我给她抬了把椅子坐在电炉旁,用电吹风帮她把头发吹干,母亲年轻时候一直是长发,晚年时候才把头发剪短,后来嫌弃卷发难得打理又续长了头发,两鬓的白发已是岁月的痕迹,但在我手里轻轻扬起的发丝依然滑顺有着光泽。吹风机呼呼的响着,母亲安静的看着电视,女儿给外婆倒了杯开水,走过来悄悄告诉我说:“妈妈,记得给外婆剪剪手指甲。” 忽然间,内心梗咽,我知道这就是我要的家的样子。
“妈,睡了吧,晚了。”
“嗯,总想再看看,舍不得去睡。”
母亲在看的不是她最喜欢的抗战剧,她是舍不得和我相处的这样的时光。
母亲安静的睡着了,给她理理被子,轻轻的告诉她:妈,我也舍不得,但我们还会这样相处一辈子,我爱你,就如你爱着我一样。
晚安,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