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健全,是保有内心的疯狂

——沿着你内心的轨迹,看着目中的愿望,你知道上帝会让你负责

十一月的一个寒冷的清晨,维罗妮卡决定自杀。她仔细打扫了出租屋,关上暖气,刷了牙,躺在床上。拿起四盒安眠药,一粒接一粒地吞服,每吞下一粒,她便愈加坚定。然而,她自杀不是因为失恋,不是因为缺少家庭温暖,也不是因为经济问题,更不是因为罹患不治之症。相反,二十四岁的维罗妮卡似乎拥有一切——青春、美貌、男友、和睦的家庭、满意的工作。这一切是那么地不可思议,却又是那么地合理。

千篇一律的生活,如死水般,既谈不上很幸福,也谈不上不幸福,她彻底厌倦了。甚至可以清清楚楚预见自己未来的生活,一切都如轮回般的轨迹走着前人走过的路,看似幸福的表象后却隐藏着没人知道的孤独、苦楚和弃绝。日子就是这样,既不会前进,也不会改变。二十四岁,在经历了可能经历的一切之后,未来的日子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那就这样吧,何不在自己还有勇气的时候,去追寻那最后的自由呢?带着这样的念头,维罗妮卡决定去死。

可惜,事实并如她所愿,或许有人及时发现了她,当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在绑在维雷特(一所只要有钱,就能弄到床位的疯人院)的床上,并被告知心脏有一处坏死,生命最多只有七天的时间了。然而就是这最后的一周时光,维罗妮卡开始真正思考自己的人生,开始直面自己的内心。

在进维雷特之前,维罗妮卡连自杀都是要最先考虑的是带给旁人的麻烦程度,割腕会弄脏屋子以后租不出去,跳楼会给辨认尸体的父母带来更多苦楚,开枪、自缢等不符合女人的天性,于是最终选择吃安眠药这种最“善解人意”的方法。不过与其说维罗妮卡“善解人意”,还不说她一直都活在别人的世界。具有独立女性的外在,内心却绝望地想找人陪伴,为了让所有的朋友都觉得她是个令人钦羡的榜样,她耗费全部气力去塑造朋友心中的那个形象。因此,她再没气力去做自己。同时,为了不辜负一个不求回报的母爱,为了达到母亲的期待,她选择温顺,放弃了自己深爱的钢琴,去修法律,最后却只找到一份图书馆的工作。然而,未曾实现的梦想却深深扎根在女孩的心里,偶尔一场音乐会却又让种子再次破土而出,但她又不得不亲手再盖上一层厚厚的泥土。一次次成功的自我控制之后,带来的更多的是厌倦感和无力。

但是,在维雷特这个疯人院里,人们承认自己是疯子,丝毫不觉得羞愧。在这里,没有人会中断自己的乐子,只为向其他人表示好感,。在这里,人们可以畅所欲言,为所欲为,不必担心别人的批评。而维罗妮卡也从刚开始的极度在意别人的评价却从不为无谓的事争斗,变得不顾一切,变得疯狂,变得只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一记狠狠打在博爱会(疯人院里面正常人形成的一个组织)头儿的耳光,是如此的简单粗暴,什么面子,什么形象,什么顾虑,一切都不重要了,所剩无几的生命为何要浪费在这上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who care?而这一巴掌也打出了一个新的维罗妮卡。这个维罗尼卡懂得去愤怒,去感受恨意,去弹钢琴,去好奇周围的一切,去学会爱。于是,她发现了活着的意义,也明白了之前一成不变的生活不是别的原因,而是自己选择的。然而等她记起自己的处境后却吓坏了,她泣不成声的说:“在我吃下安眠药的时候,想杀掉一个我憎恶的人,可现在才发现,那时不知道,在内心深处,还会有些其他我会去爱的维罗妮卡”是的,她们有趣、疯狂、好奇、大胆,勇于冒险。也就是在这生命的最后短短几天里,在这个疯人院里,她体会到过去二十四年里从未感受到的快乐和极致!也终于感受到了真实的自我!

如果说前面只是仅仅意识到那么一个点,而玛丽的话和建议则是让她真正去体会到那种毫无顾忌和绝对的自由,让她明白生命可以有更大的快乐。尤其是维罗妮卡在爱德华(喜欢半夜来听她弹钢琴的“神经病”)面前手淫的那一幕,是她彻底改变的一个关键点,起初还是那么地手足无措,恐惧也一直伴随着消散不去,但随后便发觉不会有任何损失。她想,反正都要死了,为什么要抱住恐惧不放,让偏见限制自己的生活呢?于是她脱下了衣服,最后她身上汗水淋漓,心灵却充满宁静。最后的这几天,她投入去爱,投入地去度过这生命,因为她明白,人要投入,做到了,就够了。

对于维雷特来说,维罗妮卡携死亡的进入,无意中也刺激了待在里面的人,她是那么的年轻,本来有着如此美好的前途在等着她,而她却厌倦了这雷同的生活,不愿意活下来,也是唯一不愿意呆在这的人。与之相对应的是那些一直待在这里的人,他们也早已意识到了自己想要脱离常规,但是又无法摆脱禁锢在正常世界里做到,所以就假装疯了,借着维雷特这所围墙,拒绝面对现实,做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因为他们仍然无法学会与自己的内心疯狂共存。但是,维罗妮卡的存在还是开始触动了很多人,一些人开始重新思考生活。而作者同时也以不同的角色切换去阐述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疯狂的定义,对人生的感受,这些对维罗妮卡有些很大的帮助,维罗妮卡同时也刺激他们开始走出这个安逸的地方。

泽蒂卡,原本有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个爱她的丈夫,而她却疯狂去追寻前一个遥不可及男人,强烈渴望去抛家弃子甘愿当一个小三,而丈夫的宽容反而使她更加愤怒,甚至精神奔溃,最后患了抑郁症。而在维雷特的灵魂上的“星际旅行”的她使她明白,当初那无望的爱不过是一个托词、一个借口,让她与当时的生活一刀两断,因为那并不是她真正期盼的生活。于是她也爱上了这个疯人院,甚至考虑治好了病就加入博爱会。但后来她明白,即使是在外面,只要她足够聪明,也一样一年应付生活的挑战,一面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保持“可控的疯狂”就够了。

六十五岁的玛丽,原本是一位资深的律师,一场关于一部讲述萨瓦尔多人民疾苦的电影,让她开始怀疑现在的生活,经常性感到无比的恐惧,因为内心的她受够了这每天一样的日子,想要改变,想去冒险,想去帮助其他人。为了治疗恐惧综合症,玛丽进了维雷特治疗,最后痊愈了,而等来的却是合伙人的委婉辞退和丈夫的离婚协议。于是她重新思考法律,终于意识到在维雷特墙外的那个世界,人们在不断地创造规则,然后又出现新的规则与之相悖,然后又创造规则,如此循环,没有人能够逾越这无形的指导人一切生活的规则。既然如此,出去的意义又何在?直到维罗妮卡的到来,这个还没有体验生活大多数可能性就要去死的小姑娘让她再一次思考,疯狂和正常的共存的可能性,而这种毫无意义的疯狂,还有必要经历吗?明明自己是精神没问题,出去又要害怕什么呢?自己灵魂又将置于何处呢?而最终伊戈尔医生给出了答案,希望和别人一样才是个严重的病。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自己的特质与天性,追求快乐与寻找冒险的方式各不相同,然而社会却把一种统一的行为方式强加给人,而为什么这样行事?人们居然连问都不问。他们只会接受。最终,玛丽懂了,留下一封给博爱会的信,开始了去波黑的路。

爱德华,这个英俊而忧郁的,喜欢钢琴,活在自己的世界,想要画出天堂的影像的角色。本想听从父母放弃理想却发现自己走的太远,无法回头,而又不能继续向前,只好逃避,被诊为罕见精神分裂症送进了维雷特。但也正是因为他,读懂了维罗妮卡的音乐,欣赏她的才华,让维罗妮卡看清了自己的无法舍弃的梦想,慢慢找到了活着的意义,把她从死亡的悬崖一步一步拉回来。他也见证了维罗妮卡最私密的行为,却依旧那么温柔有加,始终如一。而和维罗妮卡之间的爱情,心灵的契合,让他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看到了曾试着忘记的天堂的影像。

最后的一天,维罗妮卡和爱德华逃离了维雷特,去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入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爬上山丘,维罗妮卡闭上了眼睛……

然而并没有结束,第二天,他们被守卫叫醒了,爱德华说,奇迹发生了,你又活过了一天

而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伊戈尔医生做的一个关于治疗苦病的实验,,维罗妮卡并没有心脏病,只是吃了一种类似发作症状的药物。而在这段时间里,她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死亡并审视自己的生活,然后就不会再自杀了。这就是所谓的“生存意识”所带来的治疗效果。其实,刚开始,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医生,但是越看到后面,越觉得他提出来的很多概念都值得深思。

最后,

结尾并不像童话里那样王子和公主最后终于在一起了,而是一种开放式的结尾,给读者更大的想象空间,同时也更符合现实,因为前途有着无限的困难在等着他们,但就像伊戈尔医生说的:她会觉得每一天都是奇迹。

附玛丽和医生的对话:

“我的病治好了吗?”

“没有。你与众不同,却希望与别人一样。我觉得,这可称得上是一种恶疾了。”

“与众不同这个病很严重吗?”

希望与别人一样才是个严重的病,会引发神经官能症、精神病和妄想症。强迫自己与其他人一样才是个严重的病,因为这既违反了人的天性,又对抗着神的法则。在世界的每座森林里,每棵树木上,神创造的每片叶子都不尽相同。但是你却觉得与众不同是一种疯症,因此选择维雷特来逃避。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与众不同,你也就变得与别人一样了。对不对?”

“人们没有勇气与众不同,只能选择违抗天性,这样机体便会产生类矾,或者说苦病,这是一种毒药更为人所知的名称。”

附伊戈尔医生关于苦病的概念:

苦病的最大问题在于所有的感情,恨也好,爱也好,绝望也罢,激动也罢,好奇也罢,都再也不会表现出来。过上一段时间,苦病患者将不会有任何渴望,他们既不想活,也不想死。这便是问题所在。

因此,对于苦病患者来说,英雄与疯子同样迷人:他们对生或死都不感到恐惧。面对危险,无论是英雄还是疯子都表现得毫不在乎,他们不管旁人如何评说,一心勇往直前。疯子自杀了,英雄为了理想牺牲了自己,这两类人死去了,而很多夜晚。很多白日,苦病患者却可以去评说这两种人的荒谬或荣耀。这是唯一的瞬间,苦病患者有了力量,跳上了自卫的堡垒,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一会儿,他的腿累了,手乏了,便又回到了日复一日的生活中。

慢性苦病患者每星期只有一次机会能发现自己的病,那就是周日的下去。那天,他没有工作,也没有任何杂事来舒缓病症,他开始觉察有样东西不太对头,因为那天下午太平静了,就像地狱一般,时间仿佛停滞不前,而他却愤懑莫名,随时都可能爆发。

但周一来临了。苦病患者马上就把病症忘得一干二净,尽管他咒骂说自己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抱怨说周末过的太快。

L记于2016年2月25日,《维罗妮卡决定去死》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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