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很块找到了工作,他们每天上班下班,一起吃饭、看电影,和朋友玩。杨是学外语的,行事做派很有西方男人的味道,对晴尊重体贴有加,晴也是施展了她所有的温柔。晴越来越开朗活泼,但他们都很谨慎的避开一个话题,因为他们都明白,那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过于沉重了。
晴比杨大好几岁,她曾有过家,而现在她孑然一身在外打拼其实为的都是远在另一个城市里父母身边的孩子,她心里有一个很美很温馨很宏大的愿望。
而杨是独子。
杨最终决定带晴回家。晴让杨考虑清楚。杨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见到父母的最初是阖家的快乐,然后是对晴的疑惑,晴是乖巧可爱的,只是仍然看的出岁月的痕迹。当母亲弄清楚状况后脸就沉了下来,晴借口躲进了卫生间,紧关的门外依然传来杨的父母激烈的声音,晴完全想象的出来,那种声音的内容。
晴的眼泪慢慢的流出来。她趁杨和家人都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她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穿行,把和杨的一切想了又想。
晴一个人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那么简陋的家,一个小时后晴就消失在路口,随后而至的杨只见到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板。
晴消失的那么彻底,杨遍寻不到。一年后,杨偶尔的和同事到一家酒吧解闷,却意外的发现了晴。晴一个人在酒吧的角落喝酒,一杯又一杯,修长的手指上有一支烟袅袅的飘着青色的烟雾。
杨慢慢的走过去,晴望见他,眼神里的冷漠却没有任何变化,在这一年里,杨其实每天都在晴的眼前,晴的心已经死了。
晴不理会杨的任何解释和倾诉,她站起身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相识的是个错误。
杨后来经常去那家酒吧,却再也等不来晴。他听老板说,晴经常酗酒,但永远都是一个人。
杨流下了一个男人的眼泪。
杨突然接到晴的电话,晴说想最后见一见杨。杨忽略了晴语气里的哀伤,他以为晴终于肯回心转意了。女人总是这样,所谓的最后一面其实也许是个开始。
杨按晴电话里说的地址找到了晴的家。屋里没有灯,杨轻轻一敲,门缓缓的开了,原来根本就没有锁。有股酒气弥散开来,杨皱皱眉,知道自己没有找错。杨试探的在门边摸索着,果然有开关,他向下一按,屋里豁然明亮起来,杨就看见晴躺在屋角的床上。
晴的脸很白,盖着被子,一动不动的躺着,好象杨的举动丝毫也没影响到她。又喝醉了,杨这样想,有些泄气。他走到床边看晴,她明显的瘦了,脸凉凉的,有些湿润,好象是眼泪。杨怜惜的抚摩着晴,晴好象这才觉察到了有人,她费力的睁开眼,看看杨,笑容好象滴在水里的颜色一样在她脸上洇开了,你来了,她说,我真高兴。
你怎么了?喝多了吗?杨又疼又怨的。
没什么,别管我,好久没见了,亲亲我好吗?晴虚弱却热切的望着杨,昔日的柔情和甜蜜重新溢满了心中。
杨心里也蓦然一热,低头轻轻的吻着晴,她看起来那么娇弱,杨生怕伤着她。
但是,晴的嘴唇好凉。
晴一只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象以前一样从杨的额头一直划过鼻梁,划过嘴唇,划过下巴。杨微抬着头,闭上眼睛,陶醉在晴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里。晴说,杨,你会忘掉我吗?
杨睁开眼笑了,他抓住晴的手说,怎么会?你真舍得最后见我一面?
晴的手也很凉,有泪从晴的笑脸上滑落下来。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坐公交车,你说什么吗?杨说,晴,别这么伤感,我记得,我说有一天我要为你买一辆车,带你去兜风。是呀,我当时开心的不得了,又笑又叫,车上的人都看我。晴说着,声音越来越弱,好象要睡着了。
晴,你到底怎么了?杨焦急起来。晴的脸越来越白,手也越来越凉,她微微皱着眉头,更加吃力的睁开眼睛,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杨,答应我一件事,忘了我!晴最后的声音近乎耳语,然后屋里突然变的格外安静。
杨觉得晴的手在他手里沉甸甸的,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直以为晴是喝醉了,其实是有另外的状况。他猛的掀开被子,眼前一片刺目的血红。晴的另一只手静静的放在血泊中,手腕处触目惊心的张着一个大口子,杨能想象出曾经有血是怎样的从那里汩汩的流出来,流出来。
杨浑身颤抖起来,晴受伤的手微握着,有片纸露了出来,杨木木的把它抽出来,已经有血迹沾在上边,纸上是晴娟秀的笔迹:杨,娶我吧!
多年以后的一天,杨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跑着,从车行出来,他没有一般买车人的兴奋和喜悦,只是好象要完成一件工作。他看着身边的空荡的位置,恍惚望见一个女人正满脸灿烂,声音清越动听的笑着叫着,杨,开快些!你好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