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生为虚诞,每想起《兰亭集序》,印象最深刻的是这句,给予我启发最大的也是这句。
刚开始接触思辨时,总被一些人用玄乎的理论唬住。最常见的就是“一”,解释为黑白同源,生死一同,成败都是历史的一瓢水。“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说法碰瓷道家学说,透着一股荒凉和疲惫感。
渔樵最多也就能说些闲话了,说完该打渔的打渔,该砍柴的砍柴。
最近向我表达一个类似观点的老兄试图说服我,或者是说服自己,“你和顶尖大学的学生没有差距”,起因是我向他提及一位童年好友,在藤校学习理工。他符合公众对天才学霸的认识。起初我只是想分享他的故事,听了我的叙述,仁兄转侃侃而谈“你和他没有太大差距“,从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场谈话最终将以无意义告终。
我装作虚心接受而强行终结谈话,并且对“侃侃而谈”的引申义开始质疑和厌倦。
去年疫情期间乌合麒麟爆火的名画,在出来的第一时间我转发到某社交平台,另一老兄也跟我“侃侃而谈”,大意是“画家画的不错,但我和他政见不合”,无形中在透露自己的学识和见识。
同那位仁兄一样。
这两件事串联起来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的虚妄。
先说第二件吧,这老兄考研四五年不第,据说还在考。是该赞赏他的坚持,以及学习之余的对政治的关心以及聊以自娱的心态,但想提醒他专心执行自己计划,此时不宜操心政见的问题,毕竟还没坐上能发挥才能的高位。乌合麒麟凭着高超的画技怒怼莫里斯,引起巨大轰动,传达的观点广受赞许,他艺术家的身份也得到大众肯定。
并非是要打压这位老兄,但此时去辩政见,花功夫在和自己当下奋斗目标无关的地方确实是切合“不合时宜”这四个字。
不是否定言论自由这一针对集体来说的概念。读到《大空头》里的一句:“从宇宙发展史的观点来看,Max的死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个人的大事”。是的,从言论自由的角度来看,去探讨一下政见不是什么大事,但对生涯规划的执行却是你一个人的大事。
这件事的虚妄就在于认为自己有才华的人,往往按照想象中的自己应得的身份去行事,事实上又囿于现实不能自证,怎么能让人信服。幻想和现实的差距,能等量齐观么?
而第一件那位仁兄,在向我证明藤校同学拿的奖项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学前训练,真正让他佩服的是在Nature或柳叶刀发表论文那些人的同时,没有意识到藤校的同学已经拿到了硕博连读,而他还在专业课抓瞎的情况下发誓积极备战考研。
一死生为虚诞,虚诞来源于幻想,而幻想和梦想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是有高效执行力作为支撑的。
一些外化的东西很容易被人称之为空壳子,空壳子是没有太多意义的,这也是“有无相生”之间的薄薄一道分界,但界两侧的东西有着天堑般的差距,是因为界上的事物借助空壳子证明了自己超过个界限——抽象的实力必须以具体的表现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对于人来说,太简单的道理,高效执行力是能证明你的才能的唯一条件,而不是吹牛。
再回头来看两位仁兄,观念中的你如何出彩,现实的反差下你如何狼狈。
乌合麒麟已经在偌大的江湖有了一席之地,以图传意是他的职业,老兄尚未有容身之所。藤校的同学或许还不能在学术上大放异彩,但当他还是个苦命做题家的时候,他把简单的小题重复做好,远比耍嘴皮子能证明他可以出彩。
对于普通人的我来说, 我就是羡慕啊,我就是承认差距,不代表我不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不为乌合麒麟的一鸣惊人而发酸,而为他面壁十年的沉静而赞叹,我不为藤校同学的出身不俗而妒忌,而为他身为做题家时的重复性坚持而喝彩。
人的年少是从幻想开始的,人的成熟应该是从执行力开始。让我再重温一下王羲之和刘易斯的话吧。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宇宙的小事大事,在你做好自己之前,关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