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摇曳在案头那微微发黄的纸张上，那页不起眼的纸张有着我挥泪留下的几日前最真实的内心写照。我出神地望着窗外入眼分外刺目的一明媚光圈，心底却是有着抑制不住的苦味，思绪也仿佛回到了几天前……

这是一个名为石壕的镇子，镇子不大，但房屋排列错落有致。不过，安史之乱的动荡似乎也波及到此了，整个镇子呈现的是一派日薄西山之景，大部分房屋也都天有残破不堪。我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一片，想着这些天的奔波劳累，想着也该找地方休息一下了，便找了一户人家歇脚。

屋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十分和善的样子。他们十分热情地招待我住入她家的一间小侧屋，并端上一些干粮招待我。我哪敢嫌弃食物不丰盛，毕竟这世道，人人都不容易啊。在向这两位白发斑斑的老夫妇道谢之后，便走进他们为为我准备的落脚处，闭门准备休息。

入夜了，我已躺在床上，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敲门的时候还附着大声的喊叫：“里面的人，快出来开门，征兵啦，快开门！”那声响仿佛天边突然响起的一阵闷雷。那对老夫妇好像被惊醒了。接着，人翻墙的声音十分细微地传入我的耳朵里。

只听见老妇一边嚷嚷着“来了，来了”，一边慢腾腾地去开门。在外喊叫的人很快便被老妇人迎进了屋。我悄悄地把门开了一条缝，从侧屋里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来的是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官吏。个个满脸的络腮胡子。其中一个身材高大，手中执一根长木棍，另一人身材矮小肥胖，怒目圆睁，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不知是什么原因，刀鞘好像是没了，让人一看那寒光四溢的刀，心里就禁不住一阵寒冷。

这时，老妇产颤颤微微地小声询问差吏：“官爷，你们有什么事吗？”其中那个高个子差吏怒哼一声：“明知故问。上头派下了差事，从平民里抽丁，上战场。你这多事的老婆子，快将你家里的男丁给叫出来，不要磨蹭时间！”

老妇怕是早已知道他们的来意，才会知会老翁爬墙躲外面去了。现在前线急需壮丁补充兵力，几乎每家每户的壮丁都去了却还是嫌少，所以现在征兵力求数量，不求质量，只是是男丁，哪怕是老翁也得去服役。

老妇哭丧着脸，痛诉道：“我有三个儿子，他们都去邺城戍守了。大儿子最近刚来过信，二儿子和小儿子都战死了。”说到这，老妇似是被触到痛处，掩面拭泪。

可差吏们却并不领老妇这情，仍咄咄逼人：“那你家还有什么男丁呢，快叫出来！”老妇小声说道：“男丁是有一个，但是万万不能上战场的。”

那个矮胖的官吏抽出他腰间那明晃晃的刀，在老妇面前晃悠：“怎么，不愿意？放心，我会让你答应的。”他阴笑着，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老妇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哭丧着脸答道：“家里惟一的男丁是我的小孙子了，可他还是吃奶呢，她的母亲在照顾他，除此之外，这家里就再也没别人啦！”

那高个子官吏大声喝道：“正好河阳城军营里还缺一个做饭的，快叫你媳妇出来，随我们回去。”说着，用手中的棍子猛力捣了捣地面，似有恐吓老妇人之意。老妇人啜泣着：“这实在不行啊，我媳妇进出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实在不敢叫她出来同二位差爷见面啊，况且媳妇还要照顾小孙子呢，这可万万不行啊！”

二差吏同时喝道：“我们不管你这老婆子的这摊烂事，反正上头要人，今天，你家必须要有一个人跟我们走，否则，后果自负……”

我在屋中，看到老妇人这般情境，几次想冲出房屋为其解围，但我深知官府征人实属无奈之举，这是为了早日平息这本就不该出现的安史之乱的。

老妇人一副下了决心的样子：“我跟你们走吧，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了，但做饭还是没问题的，让我们快些走吧，说不定现在去还能赶上做明天的早饭……”说着，老妇满脸的皱纹窝在了一起，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儿住的房间，蹒跚着，在两个气势汹汹的官吏的身后，步伐坚定地走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压抑了，掩面哭泣。老妇的遭遇让人同情，但我更震惊于老妇的抉择。动乱的年代里，人人都有满腹的苦楚，我只希望动乱早点结束，尽早一点……

天亮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石壕。临行前，我只能与那家的老翁道互道珍重。

思绪回到现在，我的目光落在那纸张上，沉痛地写下“石壕吏”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