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顺五凤,一瓶农药收了二个魂
五凤,家境好。在家她是老巴子,人长得水灵,一直被娇惯着养。家里的好吃的、好穿的全先仅着她要。才上初中,五凤已经有一米六多的身高,加上五凤皮肤天生的白晰水嫩,身形凸凸凹凹,让人一看就以为她是个城里养尊处优的姑娘。
整个村中,上初中的孩子也就十来个,女生更是凤毛麟角的一两个,五凤是其中一个。五凤走在放学的同村孩子中,因身形高挑,衣着光鲜,真有凤入鸡群的味道。
五凤唯一拿不出手的是她的成绩,与同村的孩子比,总是垫底。好在她家对她的学习也没什么要求,好、坏随她,上着玩,反正家里也不缺她这个劳动力。
上初二的五凤跟另一村的同学谈恋爱了,这事一夜之间传遍全村。农村的村村之间的人家都粘亲带故,好奇的村民只稍微挖挖就知道了和五凤好的是哪家孩子。大家私下里从孩子的个头、长相、学习成绩、家庭穷富等几个方面代五凤妈端量着。和五凤谈的男孩家穷,但孩子长相不错,成绩尤其好,条件拉扯拉扯也能配起来,这事还得五凤妈定夺。
五凤妈开明,知道也当不知道,顺其自然的态度。所以,关于五凤谈恋爱,私下里人人关心,人人推测,新鲜了村里人的饭桌。
某天,忽传,五凤被甩了,原因是学校班主任的干涉。班主任觉得男孩在学业很有前途,是班上难得考中专的好苗子。自从看出五凤对男孩的眼神异样,班主任就开始紧张。一个学期下来,男孩的成绩从原来的班上前三名落到前十五名,班主任再也坐不住了。先找男孩分析试卷,再渐渐切入主题,谈未来,谈理想,谈农村家庭的出路,直谈的男孩彻底觉悟,立志摒弃干扰,奋发图强。
被甩的五凤落漠了一段时间,说讲着就升到了初三。上初三的五凤成绩更跟不上,跑叉道的心扯也扯不回。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凤更加注重穿衣打扮,举手投足间增添了许多其他没开窍的女生没有的妩媚。
距初三毕业考还有两个月,五凤跑了。
与五凤一起失踪的还有一个同村同姓同辈同上初三的男孩三顺。五凤与三顺跑了的消息在村里炸开了锅。首先,五凤家人受不了。派人到处找自己的宝贝,纠结几个本家到三顺家要人。三顺妈比五凤妈更受不了,三顺妈老公死得早,自己三个儿子,就数三顺品相最好,成绩也好,她妈死挣活挣的立志要供三顺上学,单等着三顺能考上中专,吃上商品粮。眼看要中考,希望透出一丝光亮了,冷不丁被名声不太好的五凤带跑了,这哪能受得了。一见五凤妈带了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打上门来,三顺妈迎上去扑通跪倒在五凤妈面前泣不成声:“五凤妈,你想想办法,行行好,你要是能把两个孩子找回来,我给你当牛做马,我给你磕头啊!”说着话,三顺妈就小鸡捉米似的咚咚磕头。在三顺妈心里,如果自己磕断脖子能换来三顺回来,她决不犹豫。三顺妈本来就干瘦,又如此伤心,眼看就要背过气,本来还兴师问罪来的五凤妈不由也悲从心起,弯腰扶住三顺妈:“老姐姐,别哭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晚上,两家族人坐在一起,商量这事怎么处理,最后达成共识:一是两家分头动员各自的亲戚朋友,寻访两人下落。二是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同宗同姓有悖伦理,纲常不能乱。虽说血缘上两人巳出了五福(辈),哪个村也没有先例。
在八十年代,信息、交通都很闭塞,如果出走的人存心不让你找着,还真的是杳无音讯。十天过去了,五凤与三顺没有一丝消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信。就在大家焦虑到要失去信心时,一天夜里,三顺与五凤敲开了三顺妈的门。
二个孩子,本来以为跑到城市里找工干总能养活自己。谁知道一到城里,根本找不到打工的机会。就算有苦力活他们愿意干,人家老板一见他俩细皮嫩肉的样,就请他俩一边去,要多少有多少的粗劳力在抢活,什么时候都轮不到雇这俩毛孩子。
二个孩子,只三五天就花光了所带不多的钱。过来的这十多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两人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偷偷地扒卡车,求人捎带摸了回来。三顺妈搂着苍白消瘦的俩孩子,即心疼又高兴。弄吃的,烧水洗澡,一直忙乎到天亮两个孩子才安稳的睡着。三顺妈偷偷地看着两个俊瘦的小脸,说不清是眷恋还是伤心,又禁不住默默落泪。
三顺妈一改愁眉苦脸的气象,出门上锁,劲头十足,忙忙碌碌。她就是一个字不提,村人也知道三顺肯定回来了。家丑不可揭,人家既然要藏着掖着,村人也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哼哼哈哈地和稀泥,不公开说。
含含糊糊地过了半个月,一天早晨,村人被三顺妈的惨叫声惊呆了。闹嘈嘈乱纷纷地奔去看,三顺与五凤就着一瓶罐头喝完了一瓶农药,正在挣扎着,快不行了。大家全急得一头汗,找拖拉机,抱麦秸,抱被子,抬人。“快快快!”“慢点!”“轻点!”“让让!”“上来!”“你也去!”“快点!”“走,走!”“唉呀!”拼力帮忙的村民们看着载着两人的拖拉机晃晃地开走,全在心里祈祷,祈祷这两个孩子不会有事。
中午,大家听说两个孩子没到医院就过去了,没来得及抢救。拖拉机把他俩拖回来,在村南的十字路口把两人抬下来放到大路上,回家商议怎么处理。
两人的尸体,衣不遮体,摆在大路上,一天一夜无人照看。十里八乡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地来看,来看这两个死去的可怜人儿。如果两家人不碍着伦理,坚决逼迫两人分开,这悲剧就没有发生的理由。如果外部社会能容得下他俩的立身,他俩也不会落魄到无处藏身。
后来,两家人各自领回自家的孩子,悄悄地各自安葬。三顺妈有很长一段时间痴痴呆呆,一有什么事梗在心头,就跑到三顺的坟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