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榆次,英雄庄,清晨,英雄会。
庄主公孫越虽已花甲之年,早已不在江湖行走,然豪迈不減少年时,与盖聂素有交情。
此番无双门在赵国武林掀起腥风血雨,公孫越义不容辞将英雄庄充作武林同道的聚集地。
盖聂纵横江湖三十佘载,自淡出武林便四处云遊,然而江湖终究是非难了,有感无双门残害武林同道,毅然主持大局。
「一日江湖人,终身江湖客啊。」 盖聂对公孫越感叹道。
公孫越捋须笑道:「呵呵。.你何尝不是不甘寂寞啊。」
盖聂正色道:「还有劳公孫兄多费心了,只怕别有居心者混入生事。」
公孫越抱拳道:「盖老弟那里话,我是人离江湖心不离呐。」
「哈哈!好一句人离江湖心不离!公孫老弟,今日英雄庄再议江湖事,但愿还江湖一个宁静啊。」
盖聂说罢忍不住叹道:「刀剑江湖……无缘宁静呐……」
公孫越叹了一口气道:「盖老弟既知如此,又何必搅这淌浑水呢?」
盖聂端詳一会公孫越,好奇道:「公孫兄何出此言?这可不象你的行事作风啊。」
公孫越干笑几声道:「呵呵……是我失言了,来!喝酒!各路英雄也快到了。」
盖聂望着眼前那碗酒,仿佛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公孫兄可有清虛道长的消息?」
「清虛老道?不曾听说,我原以为他与老弟一同而来呢。」 公孫越平静说道。
盖聂道:「但愿是我多虑了,我总是感觉事有蹊跷……」
公孫越笑道:「老弟多心了,来,老哥敬你一碗。」
说罢一饮而尽,盖聂亦端起酒碗一口喝下。
公孫越挽着盖聂右手道:「走,咱们英雄会英雄去,哈哈!」
大堂之上,或坐或站著各路江湖人物,沸沸扬扬,互相寒喧着。
当公孫越与盖聂步入大堂,群雄顿时肃静无声,纷纷抱拳敬礼。
盖聂回礼望去,只见荆轲与耿列在角落,耿列一脸仰慕之情溢于形色。
荆轲抱拳深深一揖以示感激,盖聂微微领首示意。
公孫越抱拳朗声道:「老夫不曾想今日前来敝庄的江湖朋友,竟然如此众多,倘若招呼不全,冷落之处还望见谅。」
人群中有者高呼:「庄主那里话,今日有幸与各路英雄相聚一堂,乃是託庄主之福啊。」
「呵呵!但求几碗水酒解馋啊!」 一时间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盖聂望着群雄道:「不日前,清虛道长来函告知,无双门因拢络不果,而多番加害,江湖中已有多人无故失踪,盖聂此次重出江湖,只望除去无双门,还武林正道一个公义!」
群雄不禁拍手叫好:「有剑圣主持大局,无双门算那门子啊!」
「盖老弟!盖老弟!」 只见一名老道衣衫褴褛跟跄挤开人群,一边高呼盖聂。
盖聂一见老道,急步向前道:「清虛兄,发生何事?」
耿列惊呼道:「清虛真人!」 转头向荆轲道:「他便是石尘子的师父。」
清虛喘着大气道:「我……我前几日赶到榆次,不想却中了无双门的埋伏暗算,适才方得以脱困。」
盖聂气愤道:「可恶!专使旁门左道!我盖聂定灭了无双门为武林除害!」
盖聂说罢突然身子一晃,公孫越急忙上前搀扶道:「盖老弟,你没事吧?」
盖聂一言不发,清虛与公孫越将盖聂扶到座上,群雄无不面面相觑。
荆轲见事出突然,低声对耿列道:「耿兄,情况似乎有变,咱们小心一些。」
「天地无双,唯我独尊!」 大堂之外突然又响起口号声。
群雄不禁一阵骚动,耿列正要抽出双刀,荆轲制止道:「耿兄,莫急,静观其变。」
公孫越与清虛真人却向着大堂外毕恭毕敬道:「恭请无双门主亲临议事!」
「这……这究是是怎么一回事?」 大堂之上,群雄无不哔然。
随即飘入一阵如兰似麝的异香,六名壮汉抬着一张由床作成的轿子,四周掛上白纱帐,缓缓缓步入大堂。
群雄只见白纱朦胧之中,一个女子半臥其内,全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
那女子伸出赤足撩开白纱帐,娇声道.:「你便是剑圣盖聂?」
盖聂瞪着那女子斥道:「不知羞耻的妖婦!」
那女子笑道:「盖老前辈好大的火气,小女子姬梦拜见盖大俠了。」
姬梦说罢将赤足伸出帐外,向盖聂点了一点。
群雄之中已有人脸色发烫,有者目不转睛盯着姬梦的赤足。
姬梦放浪笑道:「盖大俠是累了吧?可愿到我这歇会?」
盖聂盯着公孫越道:「你在酒中作了手脚?为了什么?名?利?色?清虛!你又为了什么?」
公孫越叹了一口气道:「盖老弟,谁让你来搅这浑水呢?」
清虛瞪了公孫越一眼道:「怎么?你後悔了?不除盖聂,必是夫人心头之患啊!」
姬梦望着盖聂,悠悠道:「盖老前辈倘若愿意入我无双门,最好,其实我还真不捨得杀了你呢。」
盖聂怒目瞪了清虛一眼道:「你清修之心,何以妄生贪念!」
清虛脸无愧色望向姬梦,仿佛喃喃自语道:「我白活了大半辈子,夫人让我真正懂了为人之乐啊……」
公孫越转向群雄道:「诸位!天地无双,唯我独尊!今日两条路,入我无双门,或随盖聂同去!」
公孫越说罢猛地一击掌,大堂后方的屏风碰然倒地,一群弓箭手早已埋伏多时。
清虛真人献媚道:「姬梦夫人果然足智多谋,一统武林只在略施小计。」
姬梦泠笑道:「一统武林……还早着呢,大堂之上,除盖聂外,来得都是小角色,邯郸的鲁勾践,退隐多年的逍遥子,楚国的长空,行踪飘忽的飘雪……都是我的隐患啊。」
清虛真人惶恐道:「姬梦夫人莫忧,清虛定竭尽全力助夫人一统武林!」
盖聂长叹一口气道:「想你清虛一世清修,今日竟然为此妖婦自甘堕落魔道,可惜啊!」
「哼!死到临头之人,我且不与你计较。」 清虛真人面向大堂群雄道:「我家姬梦夫人不愿多加杀戮,倘若愿意归顺者,且退到前院候着。」
耿列气得浑身哆嗦,手握刀把正欲发作,荆轲低声道:「耿兄千万忍耐,此刻敌我尚未明,不宜鲁莽行事。」
耿列哼了一声松开了手,荆轲环顾四周,已有一半来客开始往大堂外移动。
公孫越抽出利剑朝酒坛刺去,随着流淌的酒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水酒流尽,执意留在大堂之人,下场只有一死!」
「哈哈~~放屁!」 人群之中,只见一壮汉满脸胡渣,敞开胸前衣襟手捧酒坛放肆大笑。
姬梦一见那壮汉,嗲声道:「我道是谁呢,原来鲁大哥早已在此,小妹向大哥请安了。」
说罢探身白纱帐外,荆轲一见也不禁脸色发烫,急忙别过头。
耿列却双眼发直,半晌才回过神暗骂一声:「耿列啊耿列~亏你行走江湖多年,怎么险些着了这妖婦的道,惭愧!」
只见姬梦一袭薄纱披身,香肩半裸,肌肤胜雪,眼角含春,似笑似嗔向鲁勾践作揖请安。
这一弯腰却又酥胸半露,在场众人,定力稍差已看得目瞪口呆,丑态毕露。
鲁勾践斜眼瞧着姬梦道:「老子不吃这一套,在咱的眼里,妳不过就是一头刮了毛的母猪!」
鲁勾践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尴尬气氛一掃而空。
清虛真人气得涨红了脸,大怒斥道:「不许你污辱姬梦夫人!」
说罢一跃而起,长剑朝鲁勾践咽喉刺去,鲁勾践不慌不忙放下酒坛,伸手往背後一抄,取出一片两尺余的长方将来剑格开。
清虛真人一剑刺空,人未落地右腿橫踢鲁勾践面门。
鲁勾践一个侧身翻滾,直立在桌面哈哈大笑道:「老道长,你临老入温柔乡,怎么剑招也变得如此温柔啊?哈哈~」
荆轲这才看得清楚,原来鲁勾践手中所持武器竟然是一面棋盘。
耿列好奇道:「我今日方有缘得遇鲁大俠,早听闻其人好棋艺,沒想到外貌竟如此粗犷,所使兵器却又如斯风雅。」
荆轲笑道:「确实如此啊……」
清虛真人也不搭理,一个转身疾步冲向鲁勾践,橫剑往下盘削去。
鲁勾践一个跟斗翻到另一张桌面,右手一揮道:「看棋!」
清虛真人只见一黑一白,两枚棋子直射而来,待回剑去挡,黑棋却往後撞上白棋。
众人只见白棋从剑锋闪过,清虛真人一个狼狈扭身避开了白棋。
鲁勾践却盘腿而坐,笑吟吟道:「清虛老道,从前咱们对奕,怎么从来不觉你如你如此滑稽啊?」
公孫越冷哼一声道:「水酒已流尽,清虚道长且退下。」
荆轲向耿列道:「擒贼先擒王,咱们攻姬梦一个措手不及!」
荆轲说罢抽出利剑朝姬梦的床轿冲去,耿列则抡起双刀朝轿伕砍去。
姬梦夫人不等荆轲剑到,从帐顶一跃而上,长袖一挥捲着横樑,盪在半空娇笑道:「哟,小兄弟好心急啊。」
一双赤足在半空搖晃着,倒叫群雄不敢直视了。
荆轲立在桥顶,也不答话,提剑朝姬梦夫人刺去。
姬梦夫人头一甩,乌黑的长发如泼墨罩向荆轲,只见发尾银光闪现,原来内藏细小的毒针。
荆轲急忙一个後空翻,落在地面,姬梦夫人咯咯笑道:「怎么?小兄弟不陪姐姐玩啦?」
而耿列的双刀末至,其中两个轿伕放开桥子,赤手空拳攻向耿列。
耿列刀快如风,而两个轿伕却如影一般左闪右避,偶尔一拳一腿,耿列反而节节败退。
鲁勾践喊道:「哎!天拳地腿咋给女人抬桥去了?」
耿列一听,心里却踏实了,天拳地腿是武林高手,倘若输给一般轿伕倒是让人笑话了。
天拳冷哼一声道:「别废话,咱来比划比划!」
鲁勾践向耿列道:「你且退下,待我来收拾他们。」
说罢从桌面飞身朝天拳砸下棋盘,地腿见状忙一脚将椅子踢向鲁勾践。
鲁勾践棋盘一掃,将椅子击成碎片,而天拳趁势一拳朝鲁勾践面门击去。
鲁勾践在半空一个侧身,一腿横掃天拳,天拳闪避不及,一个跟跄,险些摔倒在地。
公孫越喝道:「你们且让开,放箭!」
盖聂突然一跃而起,手中剑如闪电,弓箭手来不及反应已中剑倒地。
公孫越惊得连退数步,望着盖聂道:「你……你没中毒?」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