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债父还


  在我们那里,大约是八几年的时候,如果哪家姑娘出嫁,必定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可我平生见过一次惊掉下巴的婚礼,让我终生难忘,除了叹息,也感念我们那时农民固守的道义和理念...

  那次婚礼新娘出嫁那天,迎亲,送亲队伍,电视,录音机,自行车,一床床的棉被样样不缺,但新娘却是站在了送亲队伍的第头一个!后面则是她的亲哥哥,手里拿了一个鞭子,走两步就向新娘身上打上一鞭子!据说新娘那天后背上的夹袄都打碎了,背上的皮都烂掉了,血迹斑斑!以往人们都围在道路两边看热闹,那天人更多,却都不免感叹,甚至看着新娘心疼的直掉泪···

  新娘叫黄丽,是我的小学老师,那时我在上小学三年级,我们那里贫穷落后,一直都没有上过音乐课,一直到了三年级,我们学校新来了一个校长,大约五十岁,叫杨志安,瘦瘦小小却十分有精神的一个老头儿,学校那一年开始居然增加了音乐课程,黄老师就是这个时候进入我们学校的...

  黄丽个子不高,微胖,样貌也还可以,有点傲娇的样子,看我们乡下这群小泥巴的时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眼神!而我们更多的是新鲜和好奇,她会弹风琴,甚至还很炫耀一般的会给我们这群小泥巴跳一段舞蹈...

  她到了学校不久的时候就传出了她和校长的一些风言风悟,但不理解的是她还是个订了婚的,她未婚夫是我们附近另外一个村子的人,后来听大人传言说:杨志安在海外有亲戚,哄骗她说可以送她去美国,因此她一直憧憬着杨志安的许诺,和杨志安私底下你来我往,不清不白了起来。

  自此以后,一旦校长和她有约,就会要求学生们早早离开学校,以便她们私下幽会,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有次下课背书太晚,头上还被校长打了几扫帚,学生和家长都很讨厌这个校长...

  出事的那天毫无征兆,只知道我们那天上学,同学们都嘻嘻哈哈的到处传着一个顺口溜:杨安志,个儿不高,睡在学校挨了刀!后来才知道她的未婚夫和哥哥早就知道她和校长的事情,一直秘密在做准备,前一天的晚上偷偷翻墙进了学校,她和校长幽会的时候,直接冲了进去,她未婚夫拿刀连捕了校长几刀,然后和她哥哥一起架起她就走了。 

  后来杨志安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是他的女儿送他去了医院,抢救了过来,她女儿知道了真相后,家里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报警,她们一家人后来播说搬迁离开了我们那里。

  黄丽也消失在了相亲们的视野中,很长的一段时间,方圆十几里的乡亲们都在议论这个事儿,有怪黄丽太疯的,有骂校长无德的,也有人叹息说黄丽这女娃这辈子算是毁了!..

  可后来她的事情再次惊爆了乡亲们的眼球,秋后庄稼忙完的时候,村里突然传了一个消息说,黄丽要结婚了,当人们还在质疑哪个人家还能接受她的时候?结果听说黄丽嫁的还是原来的未婚夫,那个人家居然不嫌弃她!..

  黄丽出事儿后,她父亲几乎不出门,以前农村人都喜欢走出去,到村里场地上拉家常,抽烟打牌,下棋的,可自打那以后,黄老爹几乎都是闷在屋里,到死都不太出门走动!人们只是听说黄老爹让闺女跪在自家院子跪了七天,晚上可以睡觉,白天就继续接着跪!跪到黄丽双腿很久以后都还没有办法顺利走路!

  出嫁前,黄老爹也不要亲家彩礼,什么都不要!还陪嫁了不少于任何人家的嫁妆,另外,老爹还不同意女儿坐车出嫁,必须一步一步走!他递给了儿子一个鞭子,要求儿子走几步要打妹妹一鞭!衣服打不碎,肉打不烂不准她进入婆家门!因为她不是个干净的女人,不能完完整整的进门!…

  据说,那天黄丽一路异常的平静,任鞭子打在身上,没有一滴眼泪,一种从容付刑场的悲壮!到婆家的时候,送亲的很多人都哭着吃的席,婆家的乡亲们也都怪她父亲的狠心,而黄丽的婆婆则是亲自出门搀扶着儿媳进了门,连公公都心疼的直揉眼睛。

  我长大以后,我姐姐也是嫁到了黄丽婆婆的那个村子,我有天突然问起我们小学的黄老师嫁过去过得怎么样,姐姐说她过得还可以,嫁过去后人一直很安分,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老公觉得她亲爹妈那么恨她,她也挺不容易挺可怜的,所以也没嫌弃过她,公公婆婆更是很疼她...

  只是她们村子里老人却不这么看她爹的狠心,老人们常说,这个闺女如果懂事儿心里是不会恨她爹的,她爹不这么做,她怎么会有现在这种好日子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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