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微信女儿,她悄悄发来泡在广图的照片,我在距她几百公里外的家里瞬间从沙发里弹起,放下手机,准备也干点正事。心里对她这学期常常泡在广州图书馆心生了很多的美好,几帧八九十年代我与图书馆的画面自然流出脑海。
西宁大十字新华书店——也许不能叫图书馆,但它确实是当年西宁最大的集购书阅览与一体的标志性建筑。能去那里逛一逛,说出口,都觉得自己是个文化人。恰逢那一年学校的休息制度是每两天半休息半天,这种休息制度至今都令我极其感念它的好,可如今应该没有哪所学校敢这么“放纵”学生了。
每周三下午,同学们三五成群结伴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既错开了周末的扎堆现象 ,又避开了父母的关注。我们几个女生从掀起书店那厚重的门帘开始,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个下午,用冻僵的手指笨拙的翻着那些书页,偶尔彼此小声取笑谁哆嗦得更厉害。那些沉醉在自己喜欢的书后冻红的青春脸庞和僵硬的手指在书店长烟囱的温呼热里开始慢慢回暖柔软,而双腿在几个小时的站立后变得僵硬。偶尔我也会在翻页间被对面的回族少女吸引,她们藏在绿色盖头下的头发丝毫不外露,几乎一致的肤白圆润,透着温和宁静碧玉般的纯净气质。
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知道了中国名著以外还有外国名著,那些个周三的下午我囫囵吞枣的快速翻看了《简爱》,《复活》《安娜卡列尼娜》《巴黎圣母院》等外国名著。喜欢的书实在太多,而时间溜的太快,必须赶在平时放学的时间到家。还记得在这里我买回了人生的第一本小说《简爱》,九块九,是我半个月的学生公共汽车票钱,我纠结了好几个周三,终于把它买回来可以安心的读它,无关时间。我不记得是怎么跟母亲圆上车票钱的谎,只记得那一年我们班的元旦文艺汇演上,有个让老师和同学们耳目一新的节目,配音《简爱》里最经典的那段对白。这本书今天还在父母家中的书架上泛着它该有的黄晕。
221图书馆,是父亲工作单位的图书馆,坐落在茫茫草原上,今天归属于海北藏族自治州了。
它只有两层,管理员常多过光顾它的人,且极其肃静,进去之后自动敛声屏气。一楼基本都是墨绿或深蓝色封面的军事技工类书籍,能看懂的就剩人民日报了,无法想象一个丫头捧着人民日报能看出什么来。
那高高的二楼罕见有人上去,我也是去了好多次后,鼓足勇气踏足二楼试探,让我惊讶奇怪的是这么个人烟稀少的图书馆的二楼,居然有很多关于圣经基督教故事的油画,不少大幅悬挂的油画作品让我不敢停留,我只敢驻足在《最后的晚餐》《犹大之吻》《圣母玛利亚》等作品前好奇的读着那些简介,在画与画之间移动脚步时偷瞄到《战神与维纳斯》等作品中的人物实在英俊貌美,很牵挂这画里的圣经故事。
到今天也不能解读一楼与二楼的关联是什么。只记得父亲有次和我一起去图书馆,我在一楼实在呆不下去,就轻悄悄上了二楼,过了一会父亲也上来,我很囧父亲很尴尬,但都假装镇定走了半圈赶紧下楼,回去的路上,父亲好像说给自己听的:都开放成这样了吗,有伤风化! 几年后我买了一本《圣经的故事》。
故乡的图书馆,自带江南的小调,穿过人工修缮的桥廊,几朵莲花有意无意的开着,就进入到面积不大的图书馆了,最爱馆后那一片小竹林,一块钱,一石桌,一竹椅,斜靠着,一看一上午,或啃自带去的课本。鲜有人打扰,现在仿佛都能看到,当时,初秋的阳光静默地透过林间,折射到我脸颊上那些青春可鉴的绒毛。但那时我心里却常有着淡淡的忧伤,会凝神投影在地面上的斑驳竹影。
现在的我泡不起图书馆多年了。偶而为之,也只能充其量叫作“去”,是带着私欲陪孩子去。今日字行此处,思来图书馆是自带屏蔽功能的,中老年的满地鸡毛和沧桑甚或是青春却没有一颗纯净心的,在它面前都自动止步。它收纳的几乎清一色的青春年少! 即便在这个电子书充斥的年代,广州图书馆仍然需要预约抢座让人生出很多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