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上午的9:40,我坐在4号病房前面这一个廊道里,这个廊道里有灯,我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更文。
医护人员真的不容易
4号病房的门是敞着的,医生护士正在查房,其中一个家属在大夫问询时候说:哎呀,你不知道呀…
年轻的大夫认真地说:是的,我不知道。
衣服的那个女子挥舞着手势,诉说着他家里的事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大夫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就这样说着聊着,年轻医生回到正题,开始简单问询。这次医生换了一个问询的方式直接问是不是,让那个家属回答是或者不是。
我觉得沟通技校术行行业业都需要,尤其是医生,面对不同层级的家属,要问询一些有用的内容可真的不容易,并不是所有的家属能听懂人话,能有效的沟通。
查房的队伍离开了这间病房,那个穿花衣服的家属还在挥舞着手势,和别人讲述着自以为的重要事情。
在医院病房的这几天,感觉做护士可真心的也不容易,护士在好多病人家属眼里,好像就是全知全能的人。大大小小的事情,琐琐碎碎的事情,都要找护士来帮忙问询。
穿着白色T恤的女子看起来很年轻,她拿着手机疑惑着走向护士台,问询她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电话了?护士看了一看,说你的手机正常呀,那个女子就说那为啥我电话打不通啊,是咋回事?
护士面带微笑轻轻回复说:那这个我也不懂呀。
那天一个女子到餐厅买饭之后说手机就不能用了,付费以后手机就卡了也到护士台去问询护士是咋回事。护士说我也不懂啊,我又不是修手机的。
当然,这个护士尽管嘴里说着不懂,还是习惯性的接过那个人的手机看了看,当然最终也没有帮助解决问题,或许那真的是专业的技术问题,她解决不了吧,但至少态度上是很认真的,没有敷衍的意思。
前面门诊楼前的那个白色条幅连着挂了好几天。想来医院的工作人员,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保洁,又或者各种辅助的工作人员,也都会有一些影响吧,在面对病患的时候,要以200分的耐心对待。
病房里,无论是病人还是陪护,难免会有一些情绪上的波动,有一些问题求助的时候,护士或许不能给出一些解决方案,毕竟她们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人,给不出解决方案是很正常的。
但无论面对多么离谱的问题或者求助,护士在态度上都是做足了尊重的功课。
临床的老太太,因为长期住院家属要求用留置针方便输液,不用每天扎针。
那老太太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手上的留置针有时候就成了老人的玩具,有意还是无意,总是要抠一抠,抓一抓,留置针总是用上一两天就不能用了,家属对护士就有意见,觉得护士弄得留置针有问题,要不然怎么轻易就不能用了?不是说留置针一次可以用好多天的吗?
那一天早上护士为老太太,新用一个留置针输液完成之后,特别交代看护的那个儿子说好好看着,别让老人抓了。
那儿子不耐烦的说,你不会好好的给贴牢靠吗?让她抓不掉不就行了吗?
儿子到开水房打水回来之后,那老太太的留置针又出现了问题。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
女儿来陪床的时候,在老太太输液的时候,是全程握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或许是得到了安慰,一般是相对安静的,能输完那几瓶液体不出问题。
可是等到儿子陪护的时候,儿子的注意力全在那手机上,刷着视频嘻嘻哈哈的。
老太太的手,或许没着没落的,就去抓她那个留置针,也或者想引起儿子的注意,儿子往往注意不到于是输液就成了问题,要么是不滴了,要么是歪了斜了,要么是就被老太太抓掉了要重新扎针。
老太太已经入院接近两个月了,她的血管特别的难找,反反复复拍拍打打。有时候要护士才能找到血管,让陪护很是不满意。
其实医院已经让老太太出院好几次了,每次医生下医嘱问家属意见,说可以出院了,家属们都说再住些日子吧,再住些日子吧。
我死了,让你们公家人省点粮食。
今天早上查房之前,老太太和她的儿子念叨着我要死了,我咋还不死……儿子听腻了老太太的话,反问了一句,你去死吧,你咋还不死呢?
刚好医生进来查房,医生问老太太今天怎么样?
老太太没好气怼:要死了,我死了你们都有好处,你们公家人省粮食了。
你们这些公家人就盼着我死,我死了你们省粮食啦,你们得好处了……
(听人说现在社会戾气很重,都仇官仇富。在这个老太太这里,公家人就是吃着公家粮的人,就是这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老太太眼里那就是吃着公家饭的人。反正这些人不是庄户人,不是庄户人那就是公家人。)
医生或许已经见怪不怪了,然后对旁边的那个儿子说老太太又糊涂了。
那一刻老太太清醒无比,听见医生和自己的儿子说自己糊涂了,于是又不依不饶说你糊涂,你要死了,你好死了。
于是医生不再说话了,例行简单的查房意识,不再对老太太说话。问询些问题的时候,就问旁边的陪护儿子,那一天女儿也在场。
医生又说起来再继续治疗,也不会再有好的变化了。再次问起来,你们是否要出院呢?老太太的儿子和女儿们坚持要再住些日子,他们不想让老太太出院。
不想让老太太住院,那就继续治疗呗。医生按常规的操作继续下医嘱,输液每天继续。陪护也是轮流来,儿子女儿孙女孙子,反正每天都有人来照看老太太。
老太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女儿常常被老太太责骂,甚至抬起手就打,那天眼睛都哭肿了。
可是等孙女来陪的时候,看见那个疯魔的老太太转眼就成了天使的样子,像一个慈祥的老人。
老太太的儿子,女儿说这老太太可一点也不傻,儿子女儿可以抬手就打张口就骂,但是只要孙子来了,孙女来了,那一下子就像小绵羊一样乖巧的很。输液的时候也乖巧待在那里躺着安静着。孙子或者孙女,有时候会趴在她的额头脸贴着脸和这老太太说话。
这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对孙辈们是尽职尽责,所有的孙辈们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孙子孙女们都非常的孝顺。
老太太的睡姿奇奇怪怪的,她一般都是弯着腰在那里睡着,身体呈现接近90度的角度。那一天她女儿非常动情的说,老太太孩子多儿孙多,都是弯着腰搂着孩子睡的,以至于养成了那样的睡觉习惯。
当我写完这些文字的时候,再回看再品读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在记录这些文字的时候,有很多的评判的。
我是一个旁观者,但有好多时候我会进入某些角色,带入某些情绪。
那个老太太的病床前,一般都是热闹的,因为她的家陪护要保证两个同时在线的,一个人是照顾不过来的,老太太脾气动作快,又要换尿不湿,又要各种安抚。
老太太陪护至少是两个,有时候三个甚至四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一大群,常常让妈妈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长寿的老人身体出现问题,长寿老人的子女们其实也已经进入小老人的行列,身体也会出现一些问题。这几天陪护中我就明显感觉腰痛的厉害,有时候坐下再想起来就起不来了,钻心的痛啊。
我的痛还是要做些掩饰的,不能在爸爸妈妈面前表现出来,尽量装得好人的样子,当我离开病房,在某个角落坐下来的时候痛啊痛啊。
陪护妈妈的过程中,我觉察着妈妈和临床的人说话拉呱聊天,也知道了一些过往不曾了解的信息。
入院的第一天在急诊妈妈躺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种下了一个念,这一次我放下任何的期待,尽自己的心去照料就好。在妈妈急救的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妈妈会离开我。是的,趁还在好好爱吧。
放下那些凭什么为什么?在妈妈身旁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在这一次和妈妈肌肤接触中,和妈妈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我清晰在照顾妈妈的过程中,我也是照料我自己。每一天总有一些发生,让我觉察着和妈妈的关系。做妈妈的女儿做了50多年,好像在这几天又有一些做女儿的心得。
主动迈一步,朗朗乾坤。
2025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