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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漫心底最深处一直暗藏着一座触礁,无从打捞,亦无从与他人诉说。它们层层叠叠地堆积着,悄无声息地扩张着,并积攒着力量。就像不断膨胀的气球,持续扩张,直至某一刻,压力冲破所有防线,轰然炸裂。
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情绪如烟火般绽放在寂静的灵魂夜空,继而又落寞地散落一地,徒留一片狼藉,仿佛一场盛大的荒芜,故事便在这无声的硝烟中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了后续……
曾几何时,那遥远的都市在童年时的舒漫眼眸中闪烁着梦幻的光,是她心之所向的远方。长大后,当她身处高楼大厦的丛林之中,心中又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顿挫感。
那是一种被钢铁与水泥禁锢的压抑,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陌生与疏离。当悲伤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要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却发现连这样的角落都难以寻觅。周围是冷漠的目光和匆匆的脚步,她只能将自己蜷缩在无人问津的墙角,像受伤的小兽一般,发出微弱的啜泣声。泪水肆意地流淌,混合着鼻涕,狼狈地用衣袖擦拭,不顾及形象,也顾不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此刻她心中只有那满溢的悲愤需要宣泄,只有那冲到头顶的怒火亟待平息。
哭累了,哭声渐歇,舒漫的心却依旧被一团郁气紧紧缠绕。那股胀气在胃里翻涌,上不去也下不来,如同被困在玻璃瓶中的蝴蝶,徒然挣扎。
她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儿时的山沟沟,那里有最纯粹的宁静。即便哭声震天,也只会惊起树林中的飞鸟,引来桥下溪流的潺潺和音,还有那山谷深情的回应。在那里,悲伤可以尽情释放,不必担心异样的眼光,不必害怕被人窥探到内心的脆弱。
舒漫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名字密密麻麻,来来回回的拔弄,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人。就在她情绪最为汹涌澎湃的时刻,也只能蹲在小区花坛的边沿,独自品尝着那份如鲠在喉的苦涩。那是一种把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的无奈,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与悲凉,语言在此时显得苍白无力,难以描绘出她内心深处那复杂而又深沉的情感漩涡。
舒漫眼中周围的世界仿佛是一场虚假的闹剧,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演绎着各自的角色。她学着伪装开心,模仿着伤心难过,佯装从容自在,在生活的舞台上一刻不停地逢场作戏。即便是在所谓的“家”中,她也需要小心翼翼地揣摩他人的心思,精心演绎着如何平衡各方关系的戏码。有时遭受到旁人的白眼和冷漠,她也只能强颜欢笑,装作若无其事,努力化解那如影随形的尴尬,仿佛这就是生活的常态,可真实的自我早已在这日复一日的表演中迷失。
说来也怪,也许是这几日舒漫悲伤过度,诱发了她的老毛病——胃疼。她身体突然出现了一阵阵痉挛,继而就是胃部一阵阵抽痛,痛得她直不起腰身,嘴里不停地呻吟着。实在直不起身,她索性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像一堆被人丢弃的垃圾一样,整个身子蜷缩成像煮熟的大虾。
那一刻,她心中竟涌起一种荒诞的念头:痛吧,就这样痛死也好。或许,在这疲惫的灵魂深处,死亡不再是恐惧的深渊,反而像是一种解脱的彼岸。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漫长的岁月,到了垂垂老矣、卧病在床的那一刻,又有谁会真正在意?生死如同风中的烛火,飘忽不定,富贵荣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或许每个人降临世间,都背负着各自未知的使命,在命运的长河中艰难地渡劫。
这胃痛如同任性的孩童,迟迟不肯止住,就像生活中的烦恼,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罢了罢了,舒漫心想,先去不远处的药店买盒胃药止止痛吧!
生活这片苦海,且让自己暂时逃离吧,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她回首往事,会发现这些曾经的挣扎与痛苦,都不过是生命长河中的一朵朵微小的浪花,而她,一直在努力游向那片澄澈的蓝,尽管海水依旧浑浊,暗礁汹涌。
但远处灯塔一直闪烁的光,从未熄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