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打来电话,高兴的说,她们挖野菜去了,而且挖了很多,此刻,一帮人正在高兴的做着晚饭。
一个很随意的电话,却将我的记忆拉的老长老长,拉长到任我们怎样奔跑,都赶不上越来越模糊的童年。
那时候的老家,整整一个冬天,似乎都吃不到一两片绿色蔬菜,辣椒、芹菜就是奢侈品,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那么一两顿,更多的时候,就是洋芋片、条、丝,甚至一周中会有两三次水煮洋芋蛋,和着母亲腌制的咸菜,一口一口的吃下,吃的五成饱时,便谎称吃饱了,急急忙忙放下洋芋蛋和下咸菜的筷子 ,飞也似的找伙伴玩去了。农村的孩子,那时随便十分钟玩掉的卡路里,现在我们一天都消不掉,以至于我那时还没到睡觉的时候,肚子就饿的咕咕叫。于是我常常独自跑到厨房里,找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一口凉水,一口馒头,既不斯文的吃下,那狼吞虎咽的吃相至今也还没有完全改正。
那时候,对春天是渴望的,因为到了春天,就可以挖野菜了,再也不用顿顿吃白水白面的洋芋饭了。
于是,在太阳还在半天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放学。那时候的我们,不像现在的孩子,总有写不完的作业,我们常常是刚放下书包,就拿起篮子,攥一把铁制的铲子,约三五伙伴,纷纷奔向田间地头,去寻找那春天的第一茬野菜。
蒲公英和马叶菜就是我们寻找最多的野菜,马叶菜在我们哪儿不多,倒是蒲公英,很好找。“这儿一棵”“那儿也一棵”“那边还有很多啊”我们追寻着蒲公英生长的轨迹,不断的奔跑着,飞快的铲挖着,在我们的身后,则是被我们铲得时深时浅的一个个小坑,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像极了二月耕牛拉下的稀屎。
在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我们就挖满了一篮篮绿色的野菜 ,一边高兴的攀比着谁挖的多,一边径直的向小溪旁走去。到小溪时,我们将各自挖好的野菜倒出来,小心翼翼的捡去干草和杂物,很认真的洗起来。偶尔会捡出挖到的马叶菜,便会很麻利的在水里冲一下,便放进嘴里嚼起来,马叶菜,特有的药香味,绝对是我们在春天尝到的第一缕香味。
当我们把洗好的野菜拿回时,母亲准会将马叶菜用来下饭,将蒲公英用来凉拌。这时,白了一冬的饭桌上,将会呈现出久违的绿色。马叶菜的旗花面,再配上蒲公英的凉菜,绝对是我们小时候吃的最香的饭菜了。到如今,我依然还很怀念这一道萦绕在心头多年的饭菜。
听着妻子那头的嘚瑟,再次勾起我的味蕾,仿佛此刻,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连吃了两碗马叶菜的旗花面,还问“阿妈,再有吗?”
其实,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都有各自的幸福,在那个年代里,能够铲挖到满满一篮子野菜就是幸福,幸福无论大小,只要她到了,我们便只需好好享受。
就像我们挖到的马叶菜、蒲公英,它味道是微苦的,既不香甜可口,也并非悲苦难咽。苦中带着清醒,清香中有种淡淡的回味,多像我们平淡而真实的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