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教的,或者自己无师自通,居然学会了抄书。我说的抄书,是自去年以来,无事的时候,把自己喜欢的文章或书籍在电脑里重新抄写一遍,一边抄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有时也反复琢磨一下句中的用词与用意,这样下来,电脑中不觉有了不少的文章与书籍。有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董桥的《董桥七十》、钱钟书的《围城》、梭罗的《瓦尔登湖》等。当然,有些文章与书籍并不一定一次性抄完,时抄时续,断章取文,一年下来,也已洋洋好几万字了,觉得趣味无穷。
应该说,我是个较为懒堕的人,看书写字很没有长性,时间一长,就知道我是啥也干不成的人,加之爱好一多,常常是一个事情未干完,往往就移情别恋了,又玩新的事情去了。我知道这个坏毛病不好,但有什么办法呢,大概人的性格是生而成之的吧。当然,等我玩过一遍之后,往往也还是要回头的,再看看自己的过往,也就是那几样东西倒来倒去。没有关系,等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对一件事情的兴趣可能提高了一层,并不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简单重复,这样一想,多少对自己有些许的安慰与鼓励。
再说抄书,虽说不是自己著书,但对一些自己喜欢的作家行文成句,遣词建章,潜移默化地受些影响,心中还是有一些暗喜。最为开心的事是,我的本意就是想学会使用电脑,这样一来,打字是学会了,怕是作家的腔调也多少有了些吧,这是个意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读书方法,我这样做,也算是一种读书的方式方法,一举两得,算是个创举。
记得第一次读《瓦尔登湖》,对作者事无具细的叙说他离群索居后的种种一切,觉得行文遣句,具体至此,非作者身体力行不可,越是具体,往往越有其吸引力,读多了,看多了,很想记下来,或这样的文字应该从自己的手下流淌而出才对,抄书让我得到了这种满足的快感。我知道,这种快感近乎于自己直接写作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一旦来袭,怕是某些人所谓的灵感的冲击吧。
其实钱钟书的《围城》中的长句让我有些吃力,每每抄到长句时,我必须停下手中的活,先读一下长句,等理清个头绪,读出个意思后,再看看自己行文的方式与作者究竟有多大的不同,我与作者的智力尚存多大的距离,距离是距离,距离也是空间,距离也是潜力,我想,这样一来,书可能抄得少了,但乐趣并未减少,反而超出了书籍本身的快乐,你觉得呢?尤其让我佩服的是钱老先生写作此书时年龄并不大,而是盛壮中年,才智与精力极为旺盛,读他的书,味他的句子,尤其那绝妙无伦的比喻让你捧腹,亦让你会心,有时更让你击节。幽默是一种智慧,爱更是一种力量,读《围城》,两方面都能有所收获。明明也是一对平常夫妻,在钱先生的眼里,笔下,居然就成了一个“最贤的妻,最才的女”,说得太经典了,让人感动一辈子,甚至几辈子,永永远远。和有智慧的人在一起,说话、聊天、侃大山当然好,如果没有这个机会,读他们的书,味他们的文,也是一样,更需要细味的话,抄他们的书,味他们的情和爱,更让人留恋。
刘亮程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他的世界也许并不大,小小的黄沙梁――一个地图上怎么也找不到的西北小村庄,每天老是异想天开,与一些小动物、小植物、小人物,甚至天上的云、地下的土、一个榆木桩子、一片疯长的草滩较劲,絮絮叨叨告诉你他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甚至想到的一切。他的智慧在他少小的年纪就开始形成,所以刚一成年,头顶的头发就过早的谢了,少年老成是因为他整天没事可干,整天奇思妙想,想着想着,他就成了一些小动物的朋友,小植物的知音,小人物的代言。他懂得他们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爱些什么,恨些什么,他喜欢把自己与他们放在一起,做他们真正的朋友,他把一些做人的道理告诉他们,他们不懂,他把一些做动物、植物的道理告诉我们,原来又是那么深刻,不仅是深刻,简直是哲学,太有道理了。刘亮程的文字是从天地万物中来的,他的思维和哲学更是从天地中得来,所以,很多人称之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位乡村哲学家。我觉得有道理。他的道理,符合传统的中国哲学,暗合老庄的思想,这种暗合,逾越数千年,在老庄那儿得到了原始的依据与答案。读刘亮程的文字,抄他的文字,也是一种享受。一种慢节奏,慢生活,可能不是那么高大上,只是一个小小的黄沙梁,一个库车,一个新疆,但他的道理是朴素,是根本,是通天地万物,如果要说高大上的话,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大上,不信的话,你读读刘亮程的文字试试。我不仅读,还抄了不少。
这是我私下偶尔所做的活,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无缘的人,也没机会读我的文字。那不怪我,我不是有意的。
2018.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