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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爱人在阳台抽完烟,回来时漫不经心地说:“那盆石榴花枝条乱伸,桂花叶尖都枯了,没多少观赏价值了。”哈哈,我不禁一笑,心想:我这两天也正在琢磨这两盆花呢,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望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期待,笑着接话:“要拔那棵老桂呀,可得费些力气。”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而我已猜到他心里正盘算着周末如何搭手,家里但凡要费力气的活计,或是要对付蟑螂、虫子的事,爱人总当仁不让。
其实我懂他未说出口的话。他知我偏爱粉白渐变的花,像宣纸上先蘸钛白再轻点赭红,或是荷花花瓣尖上那抹淡粉。他问我:“想换什么花?粉色牡丹现在适合种吗?”我说:“周末再到花市看吧”。今早我忙完琐事已是上午十点半,我这人向来是说干就干的性子,不做完一桩事便难安,而且是一头扎进去就废寝忘食的那种人。
先修剪石榴花。从最易下手的地方开始,细碎的枝条簌簌落下,修剪的过程像在梳理纷乱的思绪,不大的植株很快就显出利落的轮廓。这小小的成就感,恰好能攒起对付桂花树的底气。
老桂的根早已在盆底织成了网。我先剔去碍事的枝枝丫丫,再用力地松土,铁铲凿到坚硬的根系,发出沉闷的声响。用专用剪刀深挖到根系,剪断那些扎进盆底的根须,咔嚓声此起彼伏,几十条粗细不一的根须堆在一旁,像从泥土里抽出的岁月的丝线。使劲拔起的瞬间用力太猛,撞到旁边的石斛兰,它应声落地,还好是双层塑料盆,塑料盆在瓷砖上弹了一下,盆土混着外盆的水泼在我的裤管上,凉意顺着布料漫上来,而后背的汗已浸透我的衣衫,黏在皮肤上像层湿棉絮。
我不得不停下手头的活,到厕所里清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汗流浃背的模样,倒像刚从田地里归来的农民阿姨,红红的脸蛋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湿透的衣领,只少了一顶斗笠。收拾停当已是下午一点半,我用垃圾袋装着枝条,扫净阳台的碎叶,再把花盆底下的接水滑盘清洗干净,再将花草一一归位,整面阳台忽然就亮堂堂了。
一阵风吹过,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我望着空出来的花槽,忽然想起爱人说过的粉白花瓣。或许世间本没有恰好的花色,就像这株被移除的老桂,曾在秋天缀满浅黄色的小花,而即将种下的新绿里,藏着我们未曾说破的默契,那些不必言说的懂得,那些默默搭手的时刻,那是比任何花色都动人的风景。
等爱人下班回来,大概会先闻到空气里的清爽。而我等着的,哪里是嘉奖,不过是想看见他眼里映出的惊喜,想看见我们一起把日子过成了心照不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