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我和弟弟,既是慈父,又是严师。如果说年轻时父亲之于我们的爱,如汩汩小溪,一路不停地吟唱着父爱的“叮咚”;那么老年后父亲之于我们的爱,则如滔滔江水,承载我们姐俩的负重之舟共同前行。
犹记得我中考那天,蒙蒙细雨中,广袤的雨幕里只有父亲立在田间,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后来他说,等待的焦灼让他在家坐不住,倒不如去那块地里能早二十分钟见到我。父亲是把当年的求学梦寄托在他的第一个孩子身上了。我终跳出农门,聊慰父心!
十四岁的我要离开这块相伴的穷乡热土,去二百余里外的市里求学。父亲送我去上学,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离开家,我没有不舍只有向往,心中的小雀跃压过了小忐忑,我无心无法去顾念当时父亲的心情。只记得父亲到市里大商场给我买了新背包、新裤子(生平第一条现成裤),学校门口买齐了生活用具,给我留下“巨款”50元,父亲要赶下午的唯一一班车回家了,那股进城的新鲜劲儿真让我不记得与父亲分别的时候了。现在为人母的我,每想到父亲把未成年的心爱的女儿独留学校转身离去时都分外的酸楚。
十七岁毕业后,父亲告诉我二十三岁以前要把自己嫁出去,我当时心里很不屑也很生气。但我真的在二十三岁这年出嫁了,也许潜意识中还是信服父亲的话。
弟弟可就和我不同了,迥然不同!
弟弟不爱学习,父亲拿着鞋底抽他屁股,也还是扭转不过当时村里孩子们的顽劣带给他的影响,五年级,父亲为了让他夯实基础,留级一年。没等初中毕业,弟弟的玩伴们纷纷辍学,但弟弟不敢,虽然他的成绩还不如他们,弟弟开始练体育。为了让弟弟能初中升学有望,初二弟弟又留级一年。可惜弟弟还是差一点,没能考入体校,于是弟弟上了县内二流高中。高二时,这个学校县里撤除,与海中合并,弟弟幸运地进入县高中上学,父亲又让他高二留级一年。弟弟不敢说退学,父亲曾说过:“你自己好好读书,我供你上学到25岁,要还考不出去你就再不上。”弟弟狠了心地练体育,高考中竟超常发挥,统招考入沧州师专体育系,为父亲省下了已准备好的八千元委培费。自然是皆大欢喜,父亲了却了一大心愿,两个孩子都考出农门,这在全村也是头一份的。
弟弟毕业要留在市里,真是难为了父亲。既舍不得儿子离家,又舍不得儿子难过,但终是好事,弟弟如愿。
弟弟的家庭和事业均是一波三折。最落魄时弟弟欠款几百万,背井离乡去北京打工。父亲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替弟弟还债,省吃俭用期望能再帮他一把。我看了心疼,但终难让父亲释怀,就由他心愿吧。
父亲本是心高气傲的人,可在那几年,他却是低下头压住气苦撑着整个家庭。所幸弟弟浪子回头,家庭事业均步入正轨,经过几年的努力,东山再起,不仅自己买楼买车,还为父亲在县城买了洋楼,父亲扬眉吐气地搬入县城。
父亲从未打过我,也从未对我说过重话,可是我却从心中敬畏父亲。他用自己的言行诠释着生活的法则,如一盏明灯照亮我们心里每一个角落。
父爱如山,巍巍然屹立于儿女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