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他娘，快，快来！”

丈夫惊慌失措的声音把正在切菜的妻子吓得一哆嗦，差点削去左手食指一块皮。“咋的啦？出这一腔？”她埋怨着朝堂屋走。

“咱娘，显……显灵啦！”一见她，丈夫如见了救星，一把将她拉到方桌前。

“净胡说。”她瞅了眼毫无动静的骨灰盒，以为丈夫在吓她，“我还等着炒菜，没空和你扯淡，”转身要走，却被丈夫拖住，“等一会，真的，娘在动在……等一会你听听！”丈夫一脸的敬畏让她心底也有了疑惑。

疑惑很快得到证实：骨灰盒里传出“当当”之音，仿佛骨头互相碰击在一块儿，又有“扑通““哧哧”之声倒似指甲抓在盒盖上。

“哎呦，我的妈呀！”妻子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丈夫见状忙也跪下。骨灰盒又没有响动了，一时之间屋中静极了，静得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

“娘啊，您老人家这是咋了？”妻子小声祈祷，“您在怪我们把您火化了吗？这，这也由不得咱呀。娘啊，您也知道，如今时兴火葬了，我们，我们……”

“娘，儿知道入土为安，您别生气，再过几天，俺就把您的骨灰和爹埋在一起，好吗？”丈夫语音发抖地问那静止不响的骨盒。

“扑通扑通”响声再起.

“娘是同意啦？”妻问

“可能吧。娘，您若是答应了就再响几下好吗？”

“咣当咣当！”

“哎，娘同意了。”

“哒哒”轻快的脚步由远而近，七岁的儿子蹦到门口，张大嘴巴，“爸，妈，你们弄啥哩？”

看一眼跑得满头大汗的儿子，丈夫急急拉着儿子下跪，“乖，给奶奶嗑头，奶奶来看你了。”

“奶奶？奶奶呢？”儿子骨碌碌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打量奶奶在何处“咋不见奶奶？”跪下的儿子又站了起来。

妻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朝方桌走去的儿子，“乖，奶奶等一会就会和你说话了。”

“当当，扑通……”

“听，奶奶在说话了。”

“说话——说啥话？”儿子奇怪地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听，不高兴地撅起嘴，“我咋啥也听不到。”

“这……这个嘛！”丈夫吭吭哧哧不知该咋向年幼无知的儿子解释。

“我要小兔兔。”儿子忽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小兔子？你的小兔子我放在灶屋的小木箱里了。”妻子不解地看着孩子朝方桌走去。

胖乎乎的小手伸向骨灰盒，似乎要打开它。夫妻俩大惊同时跃起奔向儿子，“你弄啥哩？别手狂，惹奶奶生气可不好！”

两只大手抓住了小手，儿子被抓痛了，忍不住“哇”地一声哭起来。骨灰盒里又有了响动，丈夫说：“娘生前最疼孙子，这一定是在怪咱了，也许她也想见见孙子？”不由得松了手。

“打开盒子，惊扰了娘吓着孩子了咋办？”妻子也松了手。

“兔兔，我的小兔兔！”哭得声噎气咽的儿子不死心又伸出了手，盒盖打开了，一只洁白的小兔子正无可奈何地俯卧在一堆小的白骨之上，有气无力地盯着头顶，乍见光明，小兔子乐得一蹦三跳，骨头被挤得碰撞着“当当咣当”。

“啊？”

夫妻俩目瞪口呆地看着破啼为笑的儿子满脸泪花地抓起活蹦乱跳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