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恶意,深不见底,犹如万丈深渊。 ——《恶意》
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
如同裂隙后面的那一只诡秘狡黠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形形色色的众生。
平静而冷淡是东野圭吾一如既往的风格。
这本新书刚出来的时候,我还在犹豫。
那尖酸粗粝的名字像把明晃晃的刀子生生刺入我的骨肉,剜出我的身体里的毒瘤,让它曝于人前。
那毒瘤如跗骨之蛆,是丑陋的,变态的极致。
人性本善或是人性本恶。
我们都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丑陋不堪的脸,披着另一张皮囊行走在砭人肌骨的世界里。
这世道是吃人的。
为了不被屠杀,我们半推半就的成为刽子手,无关痛痒的唏嘘旁观。
现实生活中有太多的肮臜。
每一个野野口修,杀掉的每一个日高彦邦,都是在杀掉每一个善的我们。
直到最后,善念完全消失,剩下匮乏可悲的同情心和干瘪的语言。
我们心里厌恶着自己,却又不得不爱着这样的自己。
都是从浑水泥泞里爬出来的,哪一个纯粹的不染纤尘?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天之骄子,他们顺风顺水,风雨得势,打破对自己平庸落魄的麻痹,激起那卑微可怜的自尊心。
他们内心纯洁如同赤子。
完美的让人眼红。
他们耀眼而夺目,享受着人们的歌颂和追捧。
善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幸运在别人身上的吝啬全部赐予了他们。
为什么你这么完美,为什么你那么幸运,为什么明明可以骄傲地践踏我的灵魂,却要低下高贵的头颅来怜悯我的渺小?
我仅有的那一点点飘摇的自尊,像狗一样蜷伏在他人的脚边惶惶终日,却因为你的善意变成了磨牙吮血的狼。
为什么明明应该努力去爱的人,却让我对你只剩下了恨?
我就是讨厌你,恨不得杀了你。
你对我的善意越多,我对你的恶意越大。
东野圭吾善于将人性阴暗面赤裸裸剥离开来,大白于天下,带着腐烂的气味和蝇蛆。
残酷而又现实。
我们都渴望成为日高彦邦,可最后我们都成为了野野口修。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只是由心而出的恶意,足够我在心里模拟出杀死你的各种方式。
自负与自卑,嫉妒与不甘。
我要杀死的,是你的一生。
不。
那还不够。
那还远远不够。
只是杀死你还不够,我还要你身败名裂,让你的骨血和着你的灵魂一起被碾成齑粉,卑贱如泥,在世人的唾弃下地狱。
你死之后,我再继续恨你。
野野口迷失在自己亲手布下的恨意里。
如困兽之斗。
我们或许可以相信,从日高彦邦向他伸以援手的那一刻,野野口是感激的。
只是可惜,感激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始终抵不过内心日益生长的卑微感。
人心如此脆弱,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就会滋长出成片的恶意。
可人心又如此柔软,只有温厚的血液才能烙下滚烫的印记。
从他杀死了日高彦邦从那一刻起,野野口修也死了。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那么恨着你,却又爱着你的一切。
我可以改变你的一生,也可以毁掉你的一生。
腐朽的皮囊再也无法争辩什么,沉默的真相早晚会被麻木的生活遗忘到背后,堆积成如山的垃圾。
没有人真正关心,谁杀了谁。
我披着你的皮囊,完美的演绎着预设下的话剧。
我是孤独的,也是痛快的。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原罪被放大,总有一角照出自己。
后记:
黑夜之所以黑,是为了衬托光亮的耀眼。
最绝望不是看不到光明,而是对黑暗已经麻木。
我仍然坚定的相信着,总有一些人会持着火把向我们走来,带着人性的光芒和温暖。
真相会被掩盖,但只要它存在着,我们就有了为之坚持的理由。
我们每一个人有可能成为野野口,却也有可能成为加贺警官。
善与恶,从来不是泾渭分明。它们互相攀附,相互依存。
有人将真相掩盖,就有人将真相发掘。
恶意有多强大,善念就有多包容。
天光乍破,万物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