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同桌阡陌关于养老的文章,我颇有感触,想起了妈妈,年过七旬的妈妈,每次视频,要用花白头发占满屏幕才能听到声音的妈妈。
多年来她一个人独处在江西老家,性格有些孤僻,偶尔跟着老年旅行团出游,过年轮流在姐姐和我这里小住。分开时她总是很挂念我们,经常微信视频,但真正相处时生活习惯差异等原因,小矛盾不断。
为了兼顾老人和小家,每年我尽量陪妈妈短途旅游一次,让儿子能放下工作,全心陪伴她几天,每次短暂的陪伴都让她和我开心放松,除了19年陪她去嘉兴的那一次。
还记得她得知去嘉兴玩时很高兴,就像孩子终于等到了心心念的礼物--爸妈陪ta去旅行。可出发前一天晚上,她一反常态11点多打电话给我。
“还是不要去吧,你小孩那么小,还有小家照顾,这两天来回奔波,太辛苦了。”
我反复告诉她,嘉兴离上海很近,只有半小时车程,她才勉强同意。
还记得那个深秋的清晨,我在嘉兴南空旷的站台接站,看着一趟趟列车挟着凉风疾驰而过,裹着套头卫衣还是觉得遍身凉意。
列车终于到了,我正翘首看着呢,妈妈用方言唤着我的小名走过来了。她花白头发髭髭着,老年斑占满的脸笑意暖暖,一下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她费力递给我一个大包裹,里面有她旅游时给孩子买的榴莲卷,蓝莓糖和无核枣。
嘉兴是一座慢悠悠的水城,城区不大,京杭大运河蜿蜒穿城而过,沿河建有不少江南特色民居,有许多错落别致的拱桥,透着灵秀之气。景点有月河老街和乾隆光顾多次的南湖。
当天晚上我陪她去了月河老街,青色石拱桥、斑白石墙、红色灯笼都沐浴在皎洁月光下,宁静清幽,岁月静好。
第二天上午去南湖,出发时天气晴好, 我陪着妈妈登上湖心岛烟雨楼,乾隆在此曾题诗表达遗憾,因为没看到烟雨楼晴日美景。我对妈妈说,我们比皇帝幸福,一次就看到了晴日美景。笑容在妈妈的脸上绽放。
本以为两天旅游就这么愉快结束了,哪知到了下午,天色突变,下起了蒙蒙细雨。老人的心情也晴转雨。
我们去附近公交站台看了坐车路线后,折回游客中心给手机充电。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妈妈突然站起来,要去公交车站坐车,赶往火车站。
“火车是5:50,现在才3点过一些,充完电4点走完全来得及。”
“还等到4点钟?那么久,我3点半就走。在南湖待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在这儿等不如在车站等。” 妈妈很不耐烦。
"妈, 我还在充电,4点再走完全来得及,到火车站没电联络不上,很不方便。"
我尽量平心静气。
但一到3点半,妈妈高声说:我要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也有些生气,故作镇定地说,你走吧。我想,人老了,怎么和孩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她走了应该会回来的。
过了10分钟,没反应,我打电话,没人接,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我有点慌了。担心她的安全,就急忙收拾东西,三步并两步跑出游客中心,飞奔到公交站台。呀!没有看到人,我再绕过广告牌,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我没好气地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生气,不想接。如果不是等你,我早就坐游1走了。”
“游1是到嘉兴火车站,不到嘉兴南站,还好你没坐。”
她梗着脖子没搭话。
到了火车站,我奚落她,到火车站才4点半,还有1个半小时干啥,周边也没有吃的地方,也没有充电的地方。
她讪讪地笑着,神情缓和了一些。
后来进候车室等车,她不经意提及回家的孤单。我才明白了,南湖只是导火线,她的迁怒在于离开的无奈,分离后的孤寂。她回去后什么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碗,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晚上摸黑起来倒热水,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开点,我也会经常回去看你,你也经常参加中华情的旅游团,找点事情做,充实自己。"
我的话清晰正确,但很苍白无力。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三年过去了。今年给妈妈买了个华为机器人,她也可以说“小艺,小艺,请放梨花颂。” 听她喜欢的戏曲。她依然凑耳朵听我微信视频,依然脸上绽放着微笑,依然嗔怪我没有接她的微信,只是近两年多了更多唠叨,唠叨我疫情间注意安全。
妈妈,真希望疫情早日过去,能有机会再陪你旅游,这次说好,连手机和人都充好电,能能量满满地陪你多玩几天,不,是你陪我多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