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世间最绝望的事不是死亡,而是被冷漠裹挟着走向绝境,然后一点点磨灭生的希望。
我们每天都会接触许多所谓的朋友,仿佛永远都不会孤立无援,而在生死关头,这些人大部分都不过是催命的海水罢了。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在沙漠中渴死,因为我至少从未有过希望。因为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前言
街上堆满了落叶,正是十月中旬,天气在慢慢变凉,地面及其干燥。给人一种难耐的感觉。
池松拖着轻松又沉重的步伐走着,他今天本不必出勤。熬了许多天很久没休假了。本以为可以安静悠闲的看一看书,为了今天他还特意买了刘同的《我在未来等你》准备看。
游乐园出现在右边,大小足以容纳两场三垒棒球开打,丛林越野游戏、海盗船、滑梯等常见的游乐设施一应俱全。这游乐园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叫热力游乐园,游乐园后面有一栋兴建中的七层建筑,乍看之下平淡无奇,但池松知道里面几乎空无一物。在调到A省警察本部之前,他就待在管辖这一带的分局。
看热闹的人动作很快,已经聚集在大楼前,停在那里的好几辆警车几乎被看客团团围住。 池松没有直接走向大楼,而是在游乐园前右转。转角数来第五家店挂着“烤冷面”的招牌,店面仅一叠大小烤冷面的台子面向马路,后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女人,正在看报。店内看来是卖零食的,但没见到小孩子的身影。
“老板娘,给我来一份烤冷面”池松出声招呼。
中年妇人急忙合起报纸。“好,来了来了。” 妇人站起身,把报纸放在椅子上。池松瞄了一下那份报纸,看到“A省非洲猪瘟”的标题,旁边以小字写着“A省排查出非洲猪瘟疫情”
火腿不会有问题吧?池松看着报纸想。
充分加热后,老板娘把又圆又扁的脆饼黏在其中一片铁板上。她涂上薄薄的酱汁,对折,再把它切小放在盒子里,说声“好了”,把面递给池松。 池松看了看写着“烤冷面五元一份”的牌子,付了钱。老板娘亲切地说:“多谢。”然后拿起报纸,坐回椅子。
池松正要离开,一个中年女子在店门口停下脚步,向老板娘打招呼。她手上提着购物篮,看样子是附近的家庭主妇。“那边好像很热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呀?”她指着大楼问。 “好像是啊,刚才来了好多警车,听说那死了一对夫妻。”老板一娘一说。
“夫妻?”笹垣回头问,“那夫妻去大楼干什么?”
“那夫妻俩生了五个孩子,都是女孩。可能是想要一个男孩吧,所以经常把自己孩子拖到大楼里打骂。”
“哦,还有这样的事?” “他们虐待孩子没人管没人报警吗?
“那夫妻俩平时很嚣张,一般人见了都不太敢说。” 池松吃完烤冷面,走向大楼。在他身后的老板娘,想必会认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爱看热闹的中年人。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大楼前拉起警戒线阻挡看热闹的人。池松钻过警戒线,一个警察用威吓的眼神看他,他指了指胸口,表明警徽在这里。那个警察明白了他的手势,向他微微点头。
大楼有个类似玄关的地方,原本的设计也许是装设玻璃大门,但目前只用美耐板和角材挡住。美耐板有一部分被掀开了,以便进入。向看守的警察打过招呼后,池松走进大楼。不出所料,里面十分幽暗,空气里飘荡着霉味与灰尘混杂的气味。他站住不动,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谈话声。 过了一会儿,逐渐可以辨识四周景象了,池松这才明白自己站在原本应该是等候电梯的穿堂,因为右边有两部并排的电梯,门前堆着建材和电机零件。正面是墙,不过开了一个四方形洞,洞的另一边暗不见物,也许是原本建筑规划中的停车场。 左边有个房间,安装了粗糙的胶合板门,感觉像是临时充数的,上面用粉笔潦草地写着“禁止进入”,大概是建筑工人所为。
门开了,走出两个男人,是同组的刑警。他们看到池松便停下脚步。 “哦,辛苦了。难得的休假,你真倒霉呀。”其中一个对池松说,他比池松大两岁。另一个年轻刑警调到搜查一科还不到一年。
“我早就有预感,觉得不太妙,这种第六感何必这么准呢?”说完,池松又压低声音道,“老大心情怎么样?” 对方皱起眉头,摇摇手。年轻刑警在一旁苦笑。
“也难怪,他才说想轻松一下,就出了这种事。现在里面在做什么?”
“李阳教授刚到。” “哦。” “那我们去外头转转。” “好,辛苦了。” 看来他们是奉命出去问话。池松目送他们离开,然后缓缓打开门。房间约有十五叠。陽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室内不像穿堂那般暗。
调查人员聚在窗户对面的墙边。有几张陌生面孔,多半是分局的人,其他都是看腻了的老相识,其中与池松情最深的那个率先看向这边。他是组长李明,头发剃成五分平头,戴着金边眼镜,镜片上半部呈淡紫色。眉心那道皱纹就算笑的时候也不会消失。
李明没有说“辛苦了”或“怎么这么晚”,只微微动了动下巴,示意他过去。池松走了过去。 房间内没有像样的家具,靠墙摆着一张黑色人造革长椅,挤一挤大概可以坐五六个人 两具尸体就躺在上面,一个男子一个女子 近代医科大学的李阳教授正在检查尸体,他担任法医已超过二十年。
池松伸长脖子,看了看尸体 男性死者约四十出头,身高不到一百七十厘米。以身高而言体型偏瘦,穿咖啡色上衣,没有系领带,衣物像均为高级货。胸口有大片鲜血的浸染,身上遍满刀伤。女性死者约三十出头,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厘米,体型偏瘦。穿粉色上衣,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身上也布满刀伤。
就池松所见,并没有打斗的迹象。死者衣着整齐,没有分线。 个头矮小的李阳教授起身来,面向调查人员。 “是他杀,错不了。”教授肯定地说,“有五处刺伤。胸部两处,肩部三处。致命伤应该是左胸下方的刺伤,在胸骨往左几厘米的地方。凶器应该是穿过肋骨的间隙,直达心脏。” “当场死亡?”李明问。 “大概一分钟之内就死了,我想是冠状动脉出一血压迫心脏,引起心包皮膜填塞。”
“凶手身上溅到血了吗?”
“不,我想应该没有多少。”
“凶器呢?” 教授翘起下唇,略加思考之后才开口:“是细而锐利的刀刃,可能比水果刀更窄一点。反正不是菜刀或开山刀之类,另外死者生前喝了大量迷药,造成身体全身乏力,应该是蓄意谋杀。”
“推定死亡时间呢?”这个问题是池松提出的。
“死后僵直已经遍及全身,而且尸斑不再位移,角膜也相当混浊,可能已经过了十七个小时到快一整天,就看解剖可以精确到什么程度。” 池松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分,倒推时间,死者当遇害于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到晚上十点之间。
“那马上送去解剖吧。”李明提出的这个意见,李阳教授也赞成:“这样更好。” 这时,年轻刑警江萍来了。“死者的孩子到了。”
“总算来了,心里难过先忍忍,那就先让她们认人,带她们进来。” 听到李明的指示,江萍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池松低声地问身边的年轻刑警:“已经知道死者的身份了?” 对方轻轻点头。“死者身上有身份证,这两人是白乐超市的老板跟老板娘”。 超市?被拿走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是没有找到钱包” 有声音响起,江萍再次进来,朝后面说着“这边请”。刑警们离开尸体两三步。 江萍背后出现了几个孩子,首先映入池松眼帘的是一双眼睛,充满了恐惧跟兴奋。一个孩子将双手举到嘴边,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身体动作静止了几秒。刑警们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多言无益,都默默注视着现场。 终于,她带着剩下的两个孩子在长椅前停下脚步,看着上面的男子女子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池松看到她脸上有一丝庆幸,只是一秒而已。“是你父母吗?”李明问。 她没有回答,双手覆住脸颊,缓缓移动,遮盖住面容,双膝像支撑不住似的一弯,蹲在地上。好像在演戏池松想 哀泣的声音从她手后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