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鸟

我和太太居住在山谷,邻居是猎人阿狸,我们在两座山坡上,各有一个木屋。

阿狸是清秀的男孩,我搬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长胡子,因为出生那一天,他的爸爸捕猎到一只狐狸,就取名阿狸,希望他像狐狸一样智慧。

后来阿狸的父亲过世,他继承了这座山谷,也像他父亲一样,蓄起络腮胡子.

每晚睡前,山谷里都会传来哭泣声,妻子那时候病重,会问我,这是什么声音?

我想了想,说“悲鸟”

后来,妻子过世了。

她过世之前,我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地方叫风林海,这个地方全年都刮着大风,因为要修剪树枝,山林局便要招收两位工人,工作很寂寞,要每天穿戴严实的生活在风林海才不会生病。

有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少女他们分别来了这里工作,因为工资还算高,环境并不复杂,他们每天分别从各自的房间里穿戴好放风服,走向风林海,防风服很厚实,只在眼睛的位置留出一个透明的眼镜框能看见之外,全部密封,他们并不交谈,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他们一起工作了一年的时间。

某一天,刮起很大很大的风,满眼都是沙尘树叶,人要牢牢的抱住树干才不会被吹走,于是,他们分分抱紧树干,女孩子抱不住,松开手滚在地面上,男孩子松开自己的树干,奔跑在风里,抓住了女孩子,他紧紧抱着她,找到最粗的树干,两个人环抱着,直到风稍小一些,才松开树干。

这样的风挂了一个月,直至某天,大多数树干都被吹断,他们紧紧相依,要走出树林。

他们走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终于,走到了风停的时候。于是摘下面罩,彼此第一次看见了对方的样子。

一年后,风林海山林局上山搜寻,看见在林海里有两具紧紧拥抱的尸体,他们穿着防风服。

讲完这个故事,妻子就咽气了。

夜晚的时候,阿狸会常常从山下打来一壶酒,和我一起喝着,当哭泣声传来的时候,我问阿狸,这是什么声音?阿狸说:关叔,你不要吓我,我没听见任何声音啊。

“人生漫长,我们常常会预定一笔幸福,一份喜乐,而我告别你之前,在预定一只悲鸣的鸟”

《荒诞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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