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随性灵感碎片)
by se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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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鬼门开...
有恩报恩,有冤报冤。
元乐镇有个传说,凡是中元节子夜有人敲门都得装作没听见,那是从冤坟中爬出的鬼魂来作祟了!若有人开了门当场就得暴毙。
嘚,可不是无依无据的,前些年镇里的张寡妇半夜总说听到丈夫回来了,结果一开门,只瞧见一张血淋淋空眼珠子的大白脸对她笑嘻嘻的,她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 眼珠子就带着鲜血“啪嗒啪嗒——”滚在地上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时就只剩了一张肉皮囊子。
今年人们天还未黑透便锁了门,往日的蓝天被染成了昏黄,门外的风沙吹飞一地的篮筐,“砰——砰砰——”女人的木门被敲响,许是风吹的?“砰砰砰砰————”敲得急了,女人把孩子抱在怀里装睡,敲门声停了许久,忽然,门外传来一个粗糙的男音:“燕儿!开开门!!!”
女人颤抖的身体一愣,抱着孩子的手握紧了起来,门外还在说:“燕儿!开开门!是我!老双!...”
“砰砰砰——”
“我迷路了!走了好几天终于走回来了!!开开门!咳咳...”
女人有些动摇,手臂缓缓抬了起来,她刚想起身便被怀里的孩子拉住,稚气的声音拉回了女人的思绪:“娘,那个不是爹。”
爹已经死了,被人扔在了深山里喂了狼。
门外“人”见没动静不知道去了哪,女人松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头,忽然!头顶的窗户猛地传来敲打声:“燕儿!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家,你开开窗,我就想看看你!”男人的嗓音还带着哭腔,女人也不回应,刚刚差点开了门,第二次怎么可能再上当!不开!就不信他还能进来!
“啊啊啊啊!!!!!燕儿!!!!!!!!你不爱我了吗?!开开窗...哈哈哈哈....开开窗!!!”隔着木板的另一端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狂躁敲着窗户,似乎要把它敲烂,男人的声音就像对着女人耳边说的一样那么近:“开开窗吧嘻嘻,燕儿~”他的语气低低的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女人咬着自己的手臂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丈夫已经死了!!!
“砰——嘎吱——”对面传来开门声,屋外自称“老双”的男人忽然笑了,他笑嘻嘻地往对面跑,他边跑边喊,声音由中年汉子变成了一个娇滴滴女人,随之 对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女人叹了口气,还以为是丈夫来找她了,没想到竟是孤魂野鬼变的。
太阳渐渐落山,夜更深了,风小了,街道上愈加安静了。可是谁都怕这样的安静,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在哪里会听见自己的名字。
男孩儿从女人怀里轻轻爬了出来,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在屋里出恭,他走到角落的木桶边,刚脱下裤子就听到屋顶有人喊他:“仨生~仨生~”
那人喊得轻轻的,男孩忍不住抬头看去,屋顶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等等!...一双月牙般的绿眼睛在对他笑!
嘻嘻...
男孩儿一哆嗦,假装没看到,穿好裤子走到床边,手刚碰到床沿便听得耳边传来冰凉的触感,是那双眼睛吧...他盯上自己了:“仨生...你看得到我...”你回头看我一眼,看我和你像不像...像不像...
“像不像...”
“像不像...”
被叫仨生的男孩如蛊惑般缓缓转身,可是他背后什么都没有,还是一片漆黑。
“嘻嘻...”笑声再次从屋顶传来,他说:“我就知道你看得到我。”
仨生清醒过来,他记得爷爷说过,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不要理会,要假装没看到。
不然,要么暴毙,要么折寿。
他问像不像?多半就是爷爷说过的精怪讨封,无论是说像还是不像,都要折寿....
仨生躲回母亲怀里,忽然,背后一丝凉意,一双手透过女人的身体摸上仨生的额头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很近,就像...贴着耳朵说的:“你这里,有一把火。”
“别熄了...”
仨生身子绷着直直的,身后的凉意褪去,母亲的温暖再次传来,迷糊中,他睡了过去。
第二日鸡鸣,女人抱着熟睡的孩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出去,等太阳升得正高时再出门。想着想着,女人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人声吵醒的,对了!昨天对面开门了!
果然出事了,对门的拴子被什么东西给剁成了一摊肉酱,五脏六腑已经和血肉糊在了一起,就俩眼珠子滚在一旁死死盯着众人。
仨生看了一下便忍不住反胃,他跑到草堆旁干呕起来,谁知草丛另一边传来声音...那声音很奇怪,像是在水里冒泡泡“咕噜咕噜”的...
仨生好奇走近了些,那声音越来越大,他轻轻扒拉开树叶,刚看到一地血色便被人用手捂了眼睛...
“别看,看了眼睛不干净是要被扣下来的。”
!!!是昨晚那个声音!
仨生感觉眼皮上冰凉冰凉的,寒气刺得眼睛很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手指间漏出条缝隙来,仨生顺着看去————只见草丛的空地上有一个没有脸的怪物在用腹部上的裂缝啃食人肉,他咀嚼音就像人被溺在水中发出的“咕噜”声,那个怪物没有穿衣服,下肢被什么东西啃得漏出大半截白骨,脱落在地上的肉还和身体连着条肉丝,就那么悬挂着...
“你看见啦...你不干净啦....”
那个声音回荡在山间,耳畔,脑海。
“给我一滴血吧,仨生。”
给它一滴血?
不要!
...
冰凉的触感从唇间传来...
“不要!!!”仨生大喊了一句,他用力挣扎开往身后乱打,但除了几片落叶什么也没有。
他想起了那个怪物,他猛地回过头...
不见了...
地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
怎么回事?
仨生生了场大病,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救了,最多活三个月。
村里请了位道士,道士在破屋里来回走动,一群人围在院子里看着热闹。
“他的无名火灭了。阳气也衰弱了许多...但...”
怎么回事?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孩子头上的那盏火居然燃得好好的?...
怪哉。
“咚——咚——”远处山上寒寺的钟声响彻林间...
“咚——”仨生感觉钟声在就在耳边敲响,他睁不开眼,但他绝对没有失去意识!
他可以听得到和感觉得到,但他看不到。
“仨...生...”又是那个声音,好像是从房梁上传来的。他在屋顶看着他吗?又是那双弯笑的绿眼睛吗?,仨生这么想着,忽然。“仨生。”那声音瞬间又杵着他耳边在轻轻喊...
明明屋里还有大家在,可是他就是听不清他们说话,只有耳边那个怪声。
“就一滴...给我吧...”
“你的火灭了一盏...给我一滴血...我护着你...”
“给我吧...”
好乱啊...仨生这么想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了,只知道耳边那个声音喊的越来越急促...
“给我吧...”
“给我...”
“给我...”
“嘻嘻...”
“给我一滴吧...”
“给我...”
....说的什么啊!!!仨生呼吸加快...
....
....
....
给...
“...好...”
阿!仨生猛地喘息一口竟然直直坐了起来!!!他猛拍胸口,他刚刚说了什么?!不好!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他们都朝仨生看去,那道士脸一黑。他迅速走到仨生床边,不知道嘴念了些什么又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朝仨生眉间点去....
一道血色红光渐渐褪去,淡金色光芒绕着道士指尖缓缓散开。
怪!
无名火又燃起来了!
...
道士眉头一皱,转身对女人拱手道:“这孩子怕是机缘巧合病中无意惊醒了一股精气,右肩无名火又燃了起来...这精气与我道家心法相融合,怕是我道家百年一见的奇才!”
女人倒吸一口冷气,她听懂了。
他想拉仨生去当道士。
“嘻嘻...谢谢你仨生...来世见...”
仨生猛拍胸口,竟吐出一滩黑血来。
声音消失了,他的听力又恢复了。
他刚抬头就对上了母亲回避的眼神...
以及那个满眼猜疑的道士。
....
七月底,边里镇的一户大户人家出生了一位小少爷。
小少爷出生时数只道家仙鹤停落院里
是福兆。
年仅三岁的小少爷被道人看中送入了清涟观做了小道童。
五岁便被收入做了关门小弟子。
仙人赐名为:白鹤
....
十岁的仨生学会了许多道法,同门中也算得上出门拔萃。
十五岁的仨生已经独自游离了许多地方,师傅仙逝。
十七岁,母亲因病逝去,仨生将她葬在了屋后的山坡上。
十八岁,仨生离开了琮林山,远游去了。
.....
正午,客栈里满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表面上都是过路经商,但谁都不知道私底下是干什么勾当的。
喏,那边提刀的大汉看起来凶猛无比,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犯,但其实就是一个杀猪的。
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女人实际上手里拽了十几条人命。
碗筷碰撞和窃窃私语让整个客栈气氛沉重起来。
“啥啊,你看这些人哈,哎呦,多半是些玄门小子啦,都是为了那半坡山上黑潭里的东西啧...”刀疤汉子对同伴啐了一脸口水,然后又笑嘻嘻往嘴里倒了一碗酒。
消息是从上个月传出来的。
说是有个渔夫在半坡山上迷了路,走了半天发现了一个大水潭,水潭被树遮盖得密密严严的,根本见不到底。
老渔夫好奇地朝黑潭丢了块大石头,只见脚底土路开始抖动,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从潭中传来,渔夫吓倒跪在地上作揖求饶,把打的鱼全倒入了潭中,这才慌忙逃走。
原本就是个怪声,但被人越传越离谱,后来变成了龙鸣。
引来不少修士前来探查。
看来客栈里的窃窃私语都是在讨论这个事儿。
.....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青年丢下银两默默起身走出了客栈。
二十四岁的仨生阅历已经算得上是很丰富了,什么精魄鬼怪没见过?
除了一件事,他至今没弄明白。
小时候那个声音以及那双眼睛。
许多年过去,他的印象已有些模糊了。
山门外大石上刻的两行字一直悬挂在仨生心间:何者是前身浸向太虚寻故我,吾神乃直道敢生多事惑斯民。
人都是有神性的,所以石上写道:吾神是直道,每个人都有这个吾神,我们虽然命如蝼蚁、十分渺小,但我们却有着伟大正直的神性,只有在苦难风波里,洗尽铅华,回到那个神性的本来,才有可能完成下凡历劫的使命,使得这一遭,没有白来。
仨生用手挡了挡太阳,什么洗尽铅华?真的有人来到这个世上能够一直保持本心亦活着只是来到世上。
可是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仨生,来世见...”
他沾去了我的血,投生转了世,他真的有着一身洁净,伟大正直的神性吗?
“砰——”一个小姑娘撞到了仨生背上的配剑,痛得直呼“哎呦哎呀!...”仨生熟练地拿出一贯钱来,小姑娘擦了擦眼泪笑着跑走了。
如此说来,若那精魄真带着他的血转了世,现在也差不多和她一样大了。
.....
半坡山,夜。
一道黑影在林间穿梭着,月光被云层遮掩去,诡异的山风哼唱着,伴着薄雾,像是为了引诱那些擅闯此处禁地的无知之人。
山里下了些小雨,路上的稀泥被人踩出了脚印。
“白鹤!!!——”娇滴滴的女声忽然响彻山间,女人淋着雨灵活地跟着黑影穿梭林间,被惊飞的鸟叽叽喳喳吵着。黑影忽然停在悬崖处的一颗巨树枝干上,雨停了。
月光又露了出来,被叫白鹤的少年静立月下双手背后。
女人追上他停在另一颗树上,女人调整了一下气息笑着说:“白公子,你摘了妾身,就要负责呀。”
女人的手扶上树干,指甲猛地刺入树心,一股血红色的液体随之流出,她娇笑道:“你瞧不上我是个花精?”
白鹤转过身,不慌不忙道:“姑娘,你已经有百年道行了,我才十九岁。”
其实也就是曾经无意间摘了一朵看着要阉的花而已,谁知道是个活的。
活着干嘛要枯萎。
女人“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些修仙问道的是不受年龄约束的~即便是而立之期,样貌也如加冠~你摘了我,按约定...”她话音未落,悬崖底密林中传来一声声低鸣....
“嗡...”
白鹤眉间一拧跳了下去,“白鹤!”女人尖叫一声也想跟着下去,可是下面传来的压迫感让她停在了原地。
那是龙鸣...
“来人!来人!!!”黑潭边一群人失了方寸四处逃窜。仔细看去,黑潭的水泛着红色且散发出了血腥味儿。
“发生啥了?!”后面赶来的修士问道。
一个浑身脏乱的修士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死了...死了!!!”
“什么死了?”
“是龙!!!是恶龙!!!”
嗜血的当然是恶龙。
龙鸣再次从潭底传来,众人朝潭中看去,什么也没有?
四周静了,黑潭里的血也散去了,打破寂静的是一个明亮的声音:“哈哈哈,你们在干什么呢?明明什么也没有呀。”
众人看去,角落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笑嘻嘻的。
笑得好诡异,让人浑身不自在。
“怎么可能!!!那龙明明吃了我五个同伴!!!”
“哈哈,真没用。”小孩嘲笑道。
“你!!!”那修士接近疯狂,提剑就朝小孩儿走来,刚走一半就被人挡了去。
“他只是一个孩子。”男人的声音又让四周沉寂了下来,人已经死了,和一个孩子较劲什么?
男人转身看向小孩儿,眼神像是在打量他,小孩儿依旧笑嘻嘻的,时不时朝那个修士扮鬼脸“略略略~哈哈哈哈...”
“你和我走。”男人的声音让小孩儿笑容一滞:“为什么呀?哥哥。”
男人弯腰在他耳边道:“许久没尝过人肉了吧?”男人露出了笑容朝另一条小路走去.根本不理会小孩的反应。小孩露出煞气跟在他身后,但那煞气像是被什么挡住了近不了男人的身。一群人围着黑潭看来看去,想看清底下有什么,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大一小消失在树林中。
男人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小孩被吓得猝不及防露出杀气,只见男人朝某处树层看去,他声音不急不慢:“是哪位小友偷跟了许久,不如下来一会?”
小孩听着朝那处看去,什么东西?!那里还有个人?!!!他怎么都没感觉到!
“初次见面,仨道长。”
“咚——咚——”远处钟声再次敲响,乌云遮挡的月再次露了出来,模糊许久的记忆开始呈现在仨生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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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一滴血吧,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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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仨生握紧了手中的剑。
“清涟观玉华仙师关门弟子——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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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见,仨生”嘻嘻....
仨生胸口一闷,嘴角露出笑来。
原来是你。
真是好久不见。
白鹤以为他在示好,也露出笑来回了个礼。
他看向小孩问道:“这是潭底那条蛟龙吧。”
“啊?!!”小孩叫道。
什么鬼啊!!!难得化个人身,被俩个人直接看破就算了,怎么还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你们想干什么!”小孩作势要动手,谁知白鹤直接绕过了他走到了仨生面前:“仨道长,接下来要去哪呢?我随你一路。”
仨生看清了白鹤的样貌在心里打量着:原来他生得这般模样,还挺清秀的,是这辈子这样还是上辈子也是这样?
仨生与白鹤视线对上,仨生忍不住挑了挑眉:果然。
白鹤深绿色的瞳孔满是不解:他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
“喂!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小孩怒道!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仨生轻“哼”了一声转过了身,继续朝前走着:“白道友想跟就跟吧。”
小孩看俩人都不说话决定找点存在感:“喂,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修炼了一千多年的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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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五百年。”
他跑到白鹤身旁说道:“我知道你叫什么了,那你要不要知道我叫什么呀?嘻嘻”
“...”
“我叫黑龙!是不是很霸气。”
“...”
“喂!!!说话啊!!!”
黑龙还在后面吵着,仨生却一直在想小时候的事。
为什么一定是他?
身旁的白鹤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喊仨生了:“仨生,你的火灭了,给我一滴血我护着你。”
“...嘻嘻”
房梁上,耳畔边,一切都历历在目。
白鹤感觉到视线,他微微点头示意,仨生转过了头,他还是不解。
不解什么?
怎么是他。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