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词话》第二次预习作业
浪淘沙
李煜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注释
此词原为唐教坊曲,又名《浪淘沙令》、《卖花声》等。唐人多用七言绝句入曲,南唐李煜始演为长短句。
潺潺:形容雨声。
阑珊:衰残。一作“将阑”。
罗衾(音qīn):绸被子。
不耐:受不了。一作“不暖”。
身是客:指被拘汴京,形同囚徒。
一晌(音shǎng):一会儿,片刻。一作“饷”(音xiǎng)
贪欢:指贪恋梦境中的欢乐。
凭栏:靠着栏杆。
江山:指南唐河山。
译文
窗外春雨绵绵,浓郁的春意又要凋残。
罗织的锦被抵挡不住五更时的冷寒。
在迷梦中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囚徒,
还在享受片刻的欢愉。
然而梦醒,才知道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千万不要一个人在高楼上凭栏远眺,
因为想到旧时拥有的无限江山,
心中便会泛起无限伤感。
离别它是容易的,再要见到它就很艰难。
故国永别,
就像流失的江水、凋落的红花跟春天一起消逝,
从此,天人相隔。
赏析:
这首词低沉悲怆,透露出李煜这个亡国之君绵绵不尽的故土之思,可以说这是一支婉转凄苦的哀歌。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窗外春雨绵绵,浓郁的春意又要凋残,春天就要离去了。
“罗衾不耐五更寒”,薄薄的棉被抵挡不住五更的寒冷。诗人在寒冷的五更被冻醒了,五更就是现在的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暮春的凌晨正是睡眠的好时间,可是诗人醒了。诗人是被冻醒的吗?我觉得还有其他原因——他失眠了。是一个梦,让他失眠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在梦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大宋的囚徒,还是当年的南唐皇帝。(这里的“客”,是一个好听的说辞,其实自己是一个失去自由的囚徒,是一个亡国的俘虏。)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获得片刻的欢愉。但是梦醒来,又陷入无尽的哀伤之中。他明白了,作为一个俘虏,一个亡国之君,早已没有资格“贪欢”了。梦中的一切欢乐、所有的奢望,都在梦醒来的那一刻化为乌有,这让诗人内心感到无比悲凉。
上篇诗人写了美好的春天是留不住的,“春意阑珊”,春天必定会随着时光消逝,虽然明年春天还会回来,但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还有梦中的“一晌贪欢”,也会随着梦醒而瞬间消失。这其中的失落与悲凉,只有诗人心中最深知。我想,李煜醒来后,可能坐在床边愁眉紧锁,长吁短叹,或许眼角还有几滴清泪吧!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下篇紧接上篇,诗人睡不着觉,就登楼凭栏远眺,想念故国的无限江山。“独自莫凭栏”,这是他在对自己说:“千万不要一个人凭栏远眺!”曾经的无限江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看不到了——别时容易见时难。这里不是见时难,是永远不可能相见。虽然诗人说“别时容易见时难”,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与故土分别是艰难的,再相见更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其中的滋味怎能不令人肝肠寸断啊!叶落归根,就算有一天在悲痛、愁恨中死去,也不可能再回到故国啊!
“别时容易见时难”,是与故国的永别,所以“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故国、故人、故乡、往事……永别了,这一切都像绵绵不断的流水一样一去不返,像落花一样,永远飘散消逝,化为乌有。
春色、梦境、故国都在时光里消亡,我的生命,也终将消亡,一切都会不复存在!“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一切都会远去,从此与我天人相隔……
这生命的痛苦,人生的无奈已经超越了时空,让人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