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飘着槐花香气的夏夜,暖黄色的路灯把盛开的白色槐花映衬的犹如细碎的星星洒满了枝头。又像是颗颗饱满的白色葡萄珠儿,让人垂涎欲滴。一簇一簇的嫩黄色在绿的发黑的叶子间摇曳,让人第一次有幸能够闻到“星空”的味道——神秘,莫测,销魂。就如每个人的命运一般,耐人寻味。夏夜的风,轻抚着坚韧,纯洁的花瓣,留下沁人的芬芳,吹散的花瓣,就那么飘进风里,洒在地上。美则美矣,却透着淡淡伤感,有时不免让人感叹是风的抚摸太过温柔,让花瓣太过沉溺,不禁随风飞舞;还是它毫无怜惜之情,只为一己私欲,和片刻的狂野,违背了花的意志,带走了这一片片孱弱的“生命”。似乎,这一切没有准确的答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景致,是惬意的。
可这样的夜晚,并不是被每个人都“视若珍宝”。这毕竟是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平凡一角。到底该不该驻足,也如这世间许多的问题一样,不会有人回答。
女人,似乎都应该和怜香惜玉这类词语搭配在一起,沈静却并不把自己当做一块美玉。她喜欢做石头,“冥顽不化”的石头。未经打磨放石头,可投掷的石头,用来当做武器,挂在腰间的石头。或是田野间,河堤旁,长满野草的土地里的一块,不美丽,也不特别的石头。亦或者,是拿在孩子手里把玩的,可以被投进湖里,激荡起无数连续的水花而后消失在水里的小石头。
沈静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是看了太多上野千鹤子的书,又或者是对《第二性》太过迷恋。甚至她的身上,也同样带着太多林奕含的影子——深深的迷茫,纯粹的热爱,好奇心,探索欲,以及对这世界的不纯粹存在诸多的疑问。
她这样的女人,必然是随性的,情绪起伏的,难以平静的,熊熊燃烧的,不甘寂寞的。她既喜欢这份夏日的惬意轻松,又时刻像是要去战斗的战士,不敢松懈,更不敢沉溺,倦怠。可是,没人知道她的敌人究竟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似乎有一种“神性”在指引着她做每一件事。或者说,指引着每时每刻,都在进化的她。进化成,更加理智,更加完满的形态。可是,这样的进化,对于她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觉得,这样做,才是她自己。一个可以真实触摸到的自己,一个不会被世界所抛弃的自己,一个可以对抗所有虚无的自己。她贪婪美好,又渴望毁灭。想被粗鄙的对待,这样她就可以运用她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巨大能量,来与之对抗。她也想被轻柔的抚摸,温柔的赞美,被尊重,被理解,被欣赏。这样,她身体里,那与生俱来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母性,就悄无声息的苏醒过来,肆意流淌。她好似可以奉献她的一切,包括她自己。像所有未经世事的少女一样,这只是她幻想中的自己的模样。
就像今夜,她的“神性”指引她在树下驻足,观望。她在想什么呢?是在心中安安比较着,此刻看到的槐花和曼陀罗,白花一号,哪个更好看吗?还是又给这虚伪,平凡,循环往复的世界,上升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高度了呢?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猛然间,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飞快驶过,就像是和生命赛跑,碾过花瓣,扬起尘土,制造着轰鸣,一头扎进夜色中,扎进她刚要郁郁寡欢的“梦境”中。扎进现实,扎进她玻璃做的心里去了。
“真讨厌”她在心中暗暗叫骂着。再也无心沉浸在花朵的世界中。快步朝着,外卖电动车的方向,前行......
生命的美丽就是这样易碎,更多的时候总在恰到好处之外。如果我们无法成为自己心中的“神”。就不该抗拒成为一个鲜活的“人”。
我们依然可以去阅读,去聆听我们心中的“呐喊”,去尽力成为我们最想成为的模样。
但是,别让“美丽”去定义你,而是你去定义“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