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到最后的梦想只能是一场空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图片发自简书App

作为一个年轻人,死亡似乎是离我们非常遥远的一件事情,在我们的认知中,我们总是有大把的时间、青春和健康可以用来挥霍。即便我们偶尔会去思考死亡,那么也一定是文艺范儿的终结版。

就像是我曾经幻想,当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放下所有的纠结,和心爱的人一起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一定会抽出时间为家人做上几顿丰盛的午餐,又或者直接离开城市,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山村,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直到生命的终结。

可是,为什么这些事情非得到要死的时候才可以去做呢?因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放下世俗的纷扰,不再去思考赚钱,不再去思考职位,心无旁骛地去做一些自己这么多年想做但是却未能实现的事情。 我知道很多人和我有着一样的想法。

可是,当我认识了她,一个27岁身患癌症的女硕士。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荒谬。因为当生命已经给你下了审判书的时候,你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们就叫她乐乐吧,因为自从生了病,她说自己就没有笑过,所以她一直希望我叫她乐乐,来提醒她世界上还是有欢乐的。

乐乐今年27岁,某知名大学的硕士生。当年,因为导师器重,已经开始准备提前读博了,结果那段时间她总是感觉浑身无力,刚开始就以为是因为准备材料太辛苦,也没有太在意。可是之后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在室友的坚持下,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大夫告知患上了胃癌。

她说,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寻思着就算是胃癌也一定是早期,本来她都不想告诉家里人,但是毕竟胃癌不是胃炎,思来想去还是给妈妈打了电话,乐乐妈的反应可想而知。 乐乐妈连夜坐火车来到学校,又带着乐乐去了很多大医院确诊,结果都是一样。后来因为经济的原因,她带着乐乐回到了家乡,一个处于中国最北端的小地方。

而我之所以会认识乐乐,是因为我的姥姥生病住院,我从外地赶回去看她。当我听家里的亲戚说,隔壁病房住了一个27岁就得了癌症的女硕士,我就总想去看看她的样子。就这样在一个午后,我们见面了。

我还记得,她当时穿着一件有些泛黄的旧睡衣,刘海因为很久没有洗,耷拉在额头上。她闭着眼睛,斜靠在床头上,打着点滴的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当她睁开眼睛看见我的时候,也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后来,她告诉我,那段时间医院都在疯传,这里住了一个27岁就得了癌症的女硕士,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她已经麻木了。

可能是因为我们年纪相仿,姥姥住的病房离她也很近,一来二往,我们也就成了朋友。 在小城的那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去病房陪她呆一会儿,她不难受的时候就会和我聊聊天。不舒服的时候,我就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听着她或轻或重的呼吸声,每一次我都是竖着耳朵在听,因为我总是害怕会突然间听不到了。

乐乐告诉我,她其实特别喜欢逛街,也喜欢旅游,但是她却哪儿都没有去过。因为从小家里人就教育她,女孩子要独立要自强,虽然是在理工专业,但是她也不想自己被那些男孩子比下去,所以她每天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图书馆,她怕自己会因为一时懈怠就被别人赶超过去。所以,那时候,除了拼命学习,她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做。当然也包括吃饭。有时候吃个面包糊弄一下,再不就午饭和晚饭一起吃。

"那个时候,也总是胃疼,但是总觉得过两天就好了。我总想着只要坚持到读完博士,我就有时间去环球旅行,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也像其他的小姑娘一样,晒自拍秀幸福,享受生活。"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没想到命运和她一个这么大的玩笑。但是最开始被确诊为胃癌的时候,乐乐也还抱有一丝希望,因为她一直认为癌症是老年人才会得的病,所以她这次回来住院,还想着有时间和妈妈去爬山、摘蘑菇,这些小时候经常做的事情,早就已经封存在记忆中了。

"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来了没有几天,我就开始接受化疗,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留着口水,什么都吃不下,吐出来的东西沾满了全身,一度我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狗,毫无尊严可言。那时候我想自杀,却发现连一把刀都举不起来。偶尔想一想逛街、旅游,我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可笑。"

那次聊天后不久,乐乐的病情就加重了,什么东西都不能吃,而且开始大量的便血,每天只能靠打营养液维持着生命。偶尔她醒过来的时候,就会说渴,但是因为当时她身体里的出血点无法确定,所以大夫不让给她喝太多的水,她的妈妈只能拿着棉签蘸着水在她的嘴唇沾一沾。再后来连翻身都不可以了,乐乐腰上的皮肤开始大面积地脱落。

乐乐每天唯一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等死。

终于有一天,乐乐走在所有人的哭声中走了。乐乐妈一直在说:"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绝对不会让她拼命去学习,陪着她出去走一走,玩一玩,哪怕她不识字,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那么多的梦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变成了活着就行,但是就连这最后一个愿望都已经无法实现。

李开复曾经在一次演讲中,描述了自己生病时的状态,他说:"我仿佛被禁闭在一间玻璃屋里,虽然可以听到、看到外面的世界,但那个活色生香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属于我。"

环球旅行?隐居山林?天伦之乐?曾经所有以为在生命尽头也来得及去做的事情,到最后的时候,你会发现都是天方夜谭。可是,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好好活着的时候,都误以为自己不会死,所以我们总想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去获取利益,赢得地位,结果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连做人的尊严都无法保留,还谈什么实现梦想呢?

我记得,网上曾经很流行一句话,把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当作人生的最后一天去过,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也说过,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向死而生。

事实就是如此,人从一出生就在走向死的边缘,我们过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小时,甚至是每一分钟,都是走向死的过程。所以,即便我们还没有亡故,但是我们就是在向着死的方向活着。

这么说来,我们生存的每一个时刻也许都会成为人生中的最后时刻。那你还留着那些愿望不去实现干什么呢? 所以,不管怎样,别再去幻想着什么事情可以留到最后的阶段再去实现,能做的事情现在就去做,想做的事情现在就去努力,过去的已然过去,未来我们又无法掌控,我们有权利去做的只是关注当下,尽最大的努力实现自己的想法。

才不枉费自己来这人世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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