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在冀中平原的一个小乡村,家乡对于我,就如明媚春光里树梢的鸟巢对于倦鸟。故乡一直安静的、温暖的座落在那里,看我回来又离开。 家在我最早的记忆里,是故乡的老宅。
从大院的南门进去,是一片开阔的场地,紧邻大门的东墙是苔藓斑驳的土墙,附墙而上的是爬山虎、牵牛花等等藤类植物。场地的西北角是一方菜园,对于儿时的我来说,那是个神秘充满诱惑的地方。每到春天来临,奶奶便用高粱的秸秆把菜园的篱笆修整一新,然后浇水、翻土、撒种,然后就是我们在篱笆外盼着菜地里冒出那些绿茸茸的苗芽。过一些日子,每天都会有惊喜等着我们,菠菜返绿了,韭菜和小葱钻出来了,就连畦埂上的荠菜和苦菜花都来凑热闹了。除了帮奶奶浇水,老人家是严禁我自己走进菜园的,从小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长大了才知道奶奶是怜惜那些各色花朵,幼小的果实免遭我的小毒手才这样的。
穿过大门内的场地,进入内院是北方农家典型的三合院,座北朝南的正房很高,几块长条石做的台阶让幼时的我上下很是吃力。印象更深刻的是,正房的天花顶是用青砖铺成的,每到冬天上面便是一层白色的霜,让人更觉得冬天的寒冷。一条红色的长案靠墙而放,上面是仅存的几件花瓶瓷器,还有一座古老的座钟,那些都是奶奶结婚时的陪嫁。长案前面是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我最感兴趣的是长案和桌椅上镂刻的花式,繁琐而精致。我总想用手沿着那些蜿蜒的花枝雕饰游走,只是那是我无法企及的高度,当我可以平视或俯视那些图案时,却漠然了。东西两面的配房要比正房矮一些,石砌的基础高出地面一部分,上面是青色石灰的墙面,白色窗纸糊成的木质花格窗,让配房更觉得亲近温暖。
西配房和正房间的过道通往后院,在我四五岁时新盖了三间房,在那里我住到上小学才从老宅里搬到后来的新家。最近几年,就连这三间房子也被拆除,至此,老宅里没有了我童年时记忆里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