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玻尔缓缓走到爱因斯坦身旁坐下,疲惫地倚在椅背上。在经历了第五届索尔维会议几次激烈的争论之后,两位科学巨人望着天边血染的夕阳,享受着这短暂的休憩。可是爱因斯坦的脸色并没有丝毫轻松的神情,反而像是陷进了某种沉思。沉默良久,爱因斯坦缓缓起身,注视着天空深处,乱蓬蓬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像一把把刀子雕刻着他空洞的眼眸。
“你相信上帝会掷骰子吗?”爱因斯坦问玻尔,又像是在问自己。
“老兄,别去指挥上帝该怎么做。”玻尔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不,玻尔,亲爱的上帝不会掷骰子。”爱因斯坦的语气非常平和,态度却显得十分坚决,他逆风而立,一头乱发也挡不住他此时眼中的坚决,“凡事都应该遵守因果律,A导致B,接着B会导致C,一切的发展都有迹可循,换句话说,未来的事情由过去所唯一决定,这才是物理学的根本,而不是建立在那靠不住又测不准的“概率”上,不然我们和那群掷骰子的赌徒又有什么区别呢?”
面对新生的量子精灵的来犯,爱因斯坦也在不断修炼着自己的魔杖,虽然内心曾也有过几度动摇,但是他早已暗下誓言, 要始终站在量子论的对立面,捍卫经典物理的尊严。
“老兄啊,我很遗憾。”玻尔放下手中的烟斗,长叹了一口气,升腾的烟圈在风中散去,渐渐与在天边的红霞融为一体。“我们不可能根据因果律,同时精确的测量出一粒电子的动量与位置,任何精密的仪器也不行!”
“这只是因为我们实验的笨拙,仪器的粗糙导致的,只要未来有更优良的仪器,更完备的实验,同时准确获取到电子在某时刻的精确动量与位置是可以的。”
“就算这样也不可能。”,玻尔一向沉默寡言,但是在对待量子论的问题上,他总是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把对手辩的哑口无言,“因为一种观测方式只能同时观察到物体的一种形态,并且观测这种行为,就足以对微观世界中的电子产生巨大影响,所以当我们试图测量电子的精确位置时,无疑对它的动量造成影响,反之测量它的动量时又无法测准它的位置。”
“我还是无法想象。”爱因斯坦止不住地摇头,“就连家里养的小狗都可以找到它的玩具球具体落在哪里,作为一个力求客观真实的物理学家,竟然会弄不清一颗电子的具体位置以及动量,这真是太荒谬了,这样的话我宁肯从来没有学过物理,改行去钓鱼,去做一名虔诚的基督徒,祈祷上帝下一次掷骰子时能够给告诉我哪里能够钓上一条大鱼。”
“你错了斯坦老兄,虽然我们对单个电子的行为只能预测其概率,但是样本足够大的时候,概率论的威力就体现出来了。在微观世界里我们无法精确知道电子的一些特性,但是在宏观的世界,一切事物不也是按照既定的框架有条不紊的运行着吗?”
玻尔有些失望,因为这次辩论仍然没有能够说服爱因斯坦,曾经那位最反叛、最敢于打破旧理论,最不拘泥于礼法、蔑视权威的爱因斯坦已经站在了新生理论的对立面。玻尔扼腕叹息,面前这位巨人,没能成为自己队伍中的一份子,为新理论添砖加瓦,反而像是站在旧城废墟上,披着破烂的披风,穿着生锈盔甲的孤独骑士,与量子理论大军做着最后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