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尔·叔本华(Arthur Schopenhauer,1788年2月22日-1860年9月21日),德国著名哲学家,唯意志主义和现代悲观主义创始人。
这是一本由哲学家写的通俗易懂的书,阅读后受益匪浅,值得推荐。但需要注意:英国哲学家罗素说过,除了对动物的仁慈之外,在叔本华一生中,很难找到任何美德的痕迹,他完全是自私的,那么,对于本书中优美华丽的文采,特别是在书的四分之三之后,读者应该自有取舍。《人生的智慧》毕竟不完全是智慧,其中有些只是亦正亦邪的小聪明而已。
笔记导航
01 基本的划分
02 人的自我
03 人的所有
04 人在他人眼中的样子
05 建议和格言
06 人生的不同阶段
06 人生的不同阶段
一个人如果不具备他那个年龄应有的智慧,那么,他将会有那个年龄段的所有烦恼。
在人的一生中,我们一直以来所拥有的,仅仅是当下,也只限于当下。每一个当下之间的不同仅仅在于,在我们呱呱落地时,我们前面有一段长长的未来;临命终了时,我们身后有一段长长的过去。然后,尽管我们的性格天生不变,但是我们的性情经历了一个显著的变化,每个当下由此在每一次变化中,染上了不同的色彩。
我们越年轻,每一个单一事物或者事件就越能代表它的全部种类。但是,年复一年,这种情况慢慢变少。基于此,我们在年轻时和在年老时,对事物所形成的印象,它们之间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在童年和青年早期,我们的经验和认识,会逐渐变成日后所有知识和素材的原型和范畴。这些原型和范畴就像概念一样,我们借助这些概念,将所有东西进行归类,虽然当时我们并没有一直都清晰意识到我们的这种行为。于是,长此以往,早在孩童时期,我们就打下了我们的世界观的坚定基础,也许这些基础或者肤浅,或者深刻。但是,它们会在后来得到解释、完善;当然,它们不可能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了。
在我们童年时代,所有的事物是以其表象,而非以其存在,被我们看到;换言之,我们认识到的是作为客体的事物,但不是作为意志的事物。因为客体是事物悦人耳目的一面,它们的主观的、令人畏惧的一面还没有被我们所认识,所以,我们年轻的智力就把现实、艺术的所有形态,视为是令人高兴的事物。
我们前半生的剩余岁月,也就是我们的青春时代,与后半生相比,拥有诸多优势。然而,当我们抱定一个信念,认为幸福必定可以在生活中找到时,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我们却黯然神伤,甚至惨遭不测。于是,不断落空的希望和由此而产生的不满就随之产生了。我们虽梦寐以求,但毫无定什么样的环境,却总是郁郁不得志。因为,人生的空虚和困顿,往往被我们归结为我们的处境;而我们是在期待林林总总的事物之后,才刚刚认识到这些空虚和困顿的。
因此,如果在人生的前半截,我们倾向于追求幸福,但又未能如愿,那么,在人生的后半截,我们则会顾忌不幸的到来。因为在我们的下半辈子中,我们或多或少就会明白,幸福是虚幻不实的,而不幸则是真实不虚的。等到那时,我们至少养成了一个理性的性格,磨炼出无所畏惧、亦无所恐惧的心态,而非享乐贪欢。
在老年时,人们懂得怎样更好地防备不幸;在青年时,人们只能忍受不幸。
人们在青春岁月,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幸福和快乐似乎是无处不有的奇迹,只是难以企及。等到人们年已老迈,就会明白,幸福和快乐本属虚无,于是,他们也就完全安下心来,享受一个尚可承受的当下,甚至还感悟到一丝喜悦之情。
在我们的人生经验中,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从幻象和谬论中获得自由,而这些幻象和谬论,早在我们年轻时就已经形成了。要想在年轻时就防备这些错误,当然是接受最好的教育,虽然这种教育只能是消极的,但又是极为艰难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一开始,我们必须尽可能地严格限制孩子的视野;同时,在这个视野之内,还要给他们教授清晰明白、准确无误的观念;在他们已经正确把握这个视野中的内容之后,我们才可以逐步将这个视野拓宽。我们要时刻警惕,不要让他们留有模糊的观点,或者一知半解的认识。如此一来,他们对事物、人际关系的观念虽然一直是有限而朴素的,但也是清楚明白的。于是,他们的这些观念就只需拓展,无需再纠正,直到他们步入青春时代都是如此。这种方法的要求比较特别,人们不被容许看任何小说,而是看一些合适的传记,比如富兰克林的传记,莫里兹的《安东·莱瑟》,如此等等。
每一个天资优异的人,只要他并非属于那占了人类六分之五的庸人—大自然只赠给他们可怜的智力—那么,等到他年过四十之后,他就很难摆脱某种厌世情怀。因为他很自然地由己及人地想事情,于是就逐渐变得失望起来。他明白,无论是在头脑上,还是在心理上,甚至大部分情况下两者兼而有之,别人都远远逊色于他,不可相提并论,因此他也就喜欢避免与他们同流合污。
只要我们还年轻,那么不管人们对我们说什么,我们还是认为生命无限,并因此肆意挥霍时光。我们越老,我们就越珍惜我们的时光。因为到了最后几个年头,我们每度过一天,我们就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自己俨然一个罪人,一步一步,迈向刑场。
在我们年轻之时,时光的脚步兀自慢慢悠悠,因而,我们生命的这四分之一不仅是最幸福的,也是最漫长的,它也就留下更多的记忆让我们重温。
有时候,我们认为,我们在怀念着一个遥远的地方,但实际上,我们只不过在眷恋我们在那个地方度过的光阴,那时我们既年轻,又充满活力。如此一来,时间戴上了空间的面具,欺骗了我们。倘若我们重游那个地方,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受骗了。
至于说到生命力,我们在三十六岁之前,就像那些靠利息过日子的人:今天把钱花出去了,明天它又回来。但是,过了三十六岁以后,我们就好似那些退休职员,开始动用自己的本金了。刚开始,这个情况并不明显,花费的钱大部分一直都会回来,一个微小的赤字并不引人注意。但是,赤字渐渐增长,变得明显起来,甚至每天比昨天所增长的赤字也一目了然。赤字越积越多,我们一天比一天穷,没有希望,坏事也没有消停过。本金的消耗一直在加剧,就像一个物体从高处落下。所以,行至暮年,对财富的贪恋就与日俱增。
人生在世,犹如舟行河海,迎面而来的景致只会往后飞逝,身后岸上的景物则逐渐变小;同理,如果年纪比我们大的人,看起来还显得年轻,那么我们内心要么已经老了,要么正在变老。
无论是在总角之年,还是旅行在外,与我们行将迟暮,或者身在家中相比,新鲜的事物终究会使时间看起来比实际的要长得多。
人在青春时期,所有事物都在他的脑中留下了印象,每个事物都在他的意识之中活灵活现。只有这种印象足够强烈、生动、深刻,这种认识才会出现。照此看来,我们所有的事情,都取决于青春时代的充分利用。从此以后,我们才会对他人,甚至是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因为我们自身在不断完善、成熟,不再听任印象的摆布了。但是,世界对我们自己的作用会小得多。青春以后的岁月因此也就是我们施展身手的大好时期,而青春时光则是我们对事物进行根本性的理解和认识的时机。在青年时代,直观支配着我们;在老年时代,思想则占据统治地位。因此,青春时代充满诗情画意,而老年时代则富于哲思学意。即使是在青春岁月的实践中,我们也是依靠直观和直观所得的印象;但在花甲之年,我们的实践只能受到思想的规定。
毋庸置疑,在青年时期,我们身上有最强大的力量,心中有最高的精神张力;及至三十五岁之后,这些优势就每况愈下,变得迟缓多了。况且,到了后来,尤其是等到晚年,精神能力无法补偿回来。此时,阅历和博学真正丰富起来,我们有时间,也有机会从多个角度来观察、思考事物,把它们联系起来,发现它们的不同层次的连接点。
极为稀奇的是,直到阳关路晚,黄泉路近,我们才领悟自己毕生所为何在、所求何事,尤其是我们与世间和别人的关系。
这个世界的绚丽多彩和千变万化,也在诱惑着年轻人,只要他们放大了对世界的想象,而不是如实观照世界本身。于是,在不确定性中,他们变得极其贪婪、充满欲望;此时,安宁在他们眼中毫无幸福可言。相比之下,人到垂暮之年,万事都已尘埃落定。部分是因为,热血不再沸腾,知觉不再受刺激;部分是因为,人生经历使他们对事物的价值,对享乐的内涵,了然于心。于是,人们就逐渐从幻象、空想和偏见中摆脱出来;而在此前,这些东西遮蔽、歪曲他们对事物的自由、纯粹的领悟。此时此刻,人们正确而清楚地领会了万物,把握了它们的本质,同时,或多或少地洞见到所有尘世事物的虚无。正是如此,几乎每一个老人,甚至是那些才智平庸的老人,他们都具备一种智慧的风格,它使他们与年轻人迥然相异。所有这些变化的主要好处,就是它们带来了精神的安宁,而精神的安宁就是我们享受幸福的重要因素,甚至它其实就是得到幸福的条件和根本。
要评价一个人的确切价值,只需看他是否远离了苦痛,而不是盯着他是否在享受快乐,更不是关注他是否拥有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