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在天涯网站上发表了一部回忆高中的小说。那时候写得匆匆,文字粗糙。如今终于有时间整理一下,摘取一些喜欢的篇章,重新修改,记录在公众号里。
匆匆十年,时间改变了一切,好多记忆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有,幸亏当年有记录。
1
高中的每一天似乎都在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每天在早读中拉开序幕,在课堂中进行着,然后在晚自习结束拉上序幕,走进寝室,闭上眼,等着第二天的起床铃声打破美梦。
铃声响起,连伸懒腰犹豫的时间都没。以最快速度起来,整理好自己和内务,跑向操场排队。这过程只有十分钟。
若赶不上大部队,那不好意思,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至,比如轻微却无休止的教育批评,一份千把字的说明书,再扣上几分。
晨跑,这个让人挺痛恨的事情。总是催得那么急促,晨起的铃声刚刚打开我们的眼皮,《运动员进行曲》就风风火火响起。
幸好中学阶段追求朴素、简单,很多时候晚上衣服不脱即睡,第二天直接跳下床。洗脸更简单,抓起毛巾冲下水,往脸上抹一把就可以了。而且我的及腰长发特别顺直,不用梳理,丝毫不显杂乱。
也有人说,可以早点起来。
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起床铃响前五分钟,宿管就在每个寝室门口观望,寝室门上有块玻璃,门外人可以清晰看到我们门内人的一切举动。如果谁在响铃前,哪怕提前一分钟起床,也会被记录。
这就是学校实行军事化管理的一方面。
准备就绪,跑向操场。
班主任老扶早就等在那里了。
每次我去的时候,都没几个人。
因为我比较没个性,习惯静静地躲在角落等大家来,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上课还是开会,都尽量早点赶过去,不然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去,感觉脸上都有两团火在烧。
人到齐了,领导一声令下,大家以班级为单位,在各班的体育委员带领下,一圈一圈地在跑道上做圆周运动。物理老丁老师说我们做的是变速圆周运动。
人为控制的,难以达到匀速啊。此时,如果外星人在天空漫步,无意间往下看,肯定是以为一群粒子在做着不规则的圆周运动,偶尔有一两颗粒子突然停止了,那是其中一两个人摔倒了。
几圈圆周运动结束后,我们这群粒子又做着最不规则的运动,涌向各自的教室。
早读拉开了序幕。
2
其实还是最怀念后来在老校的晨跑。
老校很小,也很安宁。学校会把高三学生安排到老校潜心备考。
老校的条件比起新校来艰苦多了,校舍陈旧,设施老化。半夜,经常有恐怖的猫叫声惊扰我们的清梦。
老校的晨跑太有意思了,我一次次回忆着。
老校操场太小了,根本没有空间给我们做圆周运动。尽管我们高三只有三个班,可大家要一起做圆周运动,恐怕第一个人跑完一圈,后面还有二分之一的人还站在那等。
于是领导安排我们跑大街。
老校外面是条街,每次我们只要排好队,在大街上跑一圈回来就够了。
市井的空气极富人情味,马路边各种摊摆开了,蔬菜、水果、农具等,空气中时常飘荡着鱼鲞的咸香味。来来往往的赶集人一边挑拣合适的东西,一边大声闲聊,开着各种善意的玩笑。只有在市井中,方言魅力发挥到极致。
赶集的人群对我们这条长龙特感兴趣,很多行人会停下来目送我们跑过。
我的同学们常常在这时“顺”点小东西回去,比如一支毛豆、一块绝对会被遗弃的土豆、一小粒葡萄……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只是觉得好玩。
我高中的最后一位同桌就喜欢这么干。在他课桌的角落里,特地空一小片,安置战利品。我就顺便帮他添上一笔,比如给他的土豆画双眼睛,给毛豆画只手。
这个角落是他最温馨的空间,也是我们两同桌的调和剂。
3
不知为什么,我们总像是大冤家,每天都硝烟弥漫,可能真的是八字犯冲,不过最关键是三观不合。
我说他过于官僚化,功利心太重;他说我太理想化,太清高。他企图感化我,我企图说服他。他成天批判我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我不屈不挠地进行反击。他给我取了个绰号叫圣人,讽刺我自命清高;我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政客,一个彻彻底底爱玩阴谋诡计的政客。
我不明白那段时间,自己就像着魔似的偏激,他“一针见血”地点出:仿佛自己是个圣人,而其他人都是邪恶肮脏的。
后来,吵累了,我们选择了冷战。
同学们对我们这种战争早就见惯不怪。
毕业了,我庆幸可以永远摆脱这个“讨厌”同桌。
有一天,他打来电话。
他说同桌一场,该好好道个别。嘱咐了我好多事,比如好好照顾自己,学会开心,多结交朋友,不要太孤独。
恍然间,觉得他是长者,我才是最幼稚的。
他顿了顿,有些人就此忘却吧,以后会遇到真正的幸福。
另外,大学里是不相信眼泪的,学会坚强。
那一刻,我真要掉泪了。
进大学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越来越少掉眼泪了,特别是工作后,曾经受了极大委屈,我楞是没让自己掉下半滴眼泪。
终于学会了风轻云淡,将所有在意的事锁在记忆的最深处,然后遗忘得连点痕迹都没有。
祝福我高中的最后一位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