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钟，城市华灯初上，我整理好桌上的工作文件，转了一下脖子，只听得颈椎发出因长时间不动而产生的脆响。提起手提包环顾了一圈，办公室已经没人了，临走顺手关上了屋里的灯，瞬间就像拉下了夜幕——我的夜开始了。

我叫曲子炀，男，家中无产，但也算是上班族中比较“高档”一点的了，二十九岁，和前女友小彤分手六个月。

随便找了个小餐馆吃了一顿，想想反正自己在这个城市，家里也没人在等我，就打了个电话，转身走进了街角的酒吧。

电话是打给好兄弟叶大邑的，大学时期的舍友。这家伙是典型的富二代做派，高智商但不用，在他爸的公司挂个名，偶尔出手一回倒也能成绩惊人，从来没有参加两场活动带同一个女伴的时候。

这是一家音乐酒吧，算是比较清静的，台上的音乐也不算太喧嚣，民谣占了大多数。我们坐在离舞台较远的桌子，和四周的人都隔开了距离。

自从跟小彤分手以后，我就开始对爱情产生了怀疑。我也曾有过玩世不恭的时候，当年在学校，凭着一张放到人群中还能认出来的脸，谈恋爱只图姑娘漂亮，交过最长时间的女朋友不足一年，分了手也没什么痛感，在当时的我看来这样的恋爱最是恰到好处，等到了后来真的想认真，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像是遭了报应。心想着“老子也有半年都走不出情伤的时候”，猛地噎了一口酒。

叶大邑习惯了我一进酒吧就一脸失恋的样子，也不多理会，继而跟我说，他想追一个他爸公司的小姑娘，想稳定稳定。

“你爸认吗？”他家公司虽然离电影里那种感觉钱永远都花不完的大集团也差得远，也好奇他爸有没有什么给他“商业联姻”的想法，毕竟我这种上班族对那个涉及到商业联姻的阶级了解程度为零，都是在电影里看的。

“我爸觉得人好就好”，灯光的原因，我现在有点看不清叶大邑的眼神，“老爷子反倒给我觉得介绍个公主给我我伺候不了”，然后我俩就一起笑。

听他对这个姑娘一番描述，用他的手机简单翻了翻姑娘的朋友圈，我当时就觉得这俩人没戏，怎么看那女孩也不是个浮夸的人，跟叶大邑历来的女朋友都不是一个路子，感觉也够呛能看上这种富二代。

我也没好意思说，就问他：“啥时候喜欢这一型的了，上一个女朋友还不是这种呢，咋？分了没？”看他没马上接话，又添了句：“这样小姑娘不是能跟你谈几天恋爱的，你想好了没有？真心的吗？”

总感觉自己是有点喝多了，一不小心就问了一串问题。叶大邑倒了一口酒，顿了几秒没回答，气氛倒像是因为这几秒瞬间严肃了。

他跟我说，“子炀，我是真的想稳定下来了，我能一直对她好，能让她每一天都浪漫地过，不就够了吗？我爸也挺欣赏她的，认这个儿媳妇。”我知道叶大邑这人虽然玩世不恭，但因为父母离婚的原因还是很重视家庭的，说这话倒也能信，索性闭嘴听他说下去。

“我是认真的，但真心和认真还是不一样啊。”叶大邑看我一脸迷惑，笑了出来，一笑又是一副花花公子样子，不知道他的话能信几分——这还是在我是男的情况下，我要是个女的，就一分都不能信。

“你大学时候追的哪一个姑娘不是真心的？虽然没有非要白头偕老的认真，但追的时候都是真心喜欢对吧。”这时候我的眼神正看向门口，有一个姑娘穿着花园绿的裙子，一颦一笑像极了小彤。我知道那不是她，转过脸，回答他：“嗯，照你这么说认真和真心是不一样，当时是真心的。”

“是吧，所以说真心算个P啊，那种短暂的真心才是最不负责任的吧。你确定人家姑娘想要的就只是真心吗？”听他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誓言说出口的那一刻都是真心的，这可能就是真心和认真的区别。

虽然是好兄弟，但叶大邑在情感上发表的言论我向来是举双手双脚反对的。但这一次，这话却像电流一样，我感受着它跟着一口冰凉的啤酒从口中顺着嗓子跌落到胃里，再在胃里激荡起来，就像外面那条江起风了一样。

我想到了和小彤，她没有耐心等我混成叶大邑他爸那个资历，我也确实没有那个为了家庭那么努力的上进心。确切地说她是希望我在混成叶大邑他爸之前一直奋斗，而不是安于平凡，我知道她不是追名逐利，她事业心太强，对我提到工作完成程度时的一脸无所谓确实理解不了。我们之间也是真心和认真的问题吗？

我正想着，思路就被那小子打断了，“别又想你和小彤了，不一样，”像是看得透我的想法一样，叶大邑一脸不屑，“你知道吗，也就是咱们是兄弟，你以前那些女朋友说不定心里怎么骂你。你就对小彤有认真，对她们都没有，就那一时的真心。要说亏欠你亏欠的是前女友们，可一说点什么事你就想着小彤。”桌上的啤酒都喝没了，他就这最后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所以这就更印证了那短暂的真心什么都不是，到头来都不被记得。”

我和叶大邑喝的不少，但两个人的意识都还清醒，我就拉着他去江边看夜景。今天晚上的风是不小的，我裹着外套，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想明白了——既然认真和真心有不同，那就缺一不可，真心给人爱情，认真给人婚姻啊。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不需要磨合的，一旦认真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为对方做出改变，让两个人的齿轮交织到一起去推动时间的钟表，若是没到，表不走了，人就散了，人是敌不过时间的。

“别老觉得你想明白了，”叶大邑的声音混杂着晚风，突然就让我想起来我们住一个宿舍的时候了。那些随风而逝的往事，那一瞬间都格外清晰。“感情这点事我们永远都想不明白，永远都……想不明白…….”叶大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校门口的大排档，我跟叶大邑一起喝酒，他跟我说：“烧饼店门口那女孩真好看，”我说：“恩，不错。”

说出“我爱你”之前

别让自己是那个最糊涂的人吧

文丨阳佳奥特曼   图丨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