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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艳丽的身影从黑漆漆的屏风后面闪了出来。她的那张脸上布满了忧戚。屋子里光线暗淡。木椅、梳妆台、屏风、床、摆着花瓶的条案，都坚硬如铁，泛着冷冷的光，唯有她身上的衣服是柔软的。她只要稍稍移动脚步，衬衫就会发出与空气摩擦的窸窣声。她的脸是悲哀的，她的叹息声是悲哀的，甚至就连她打了一个嗝儿，也能让人闻到悲哀的气味。
赵立觉得那张脸恍恍惚惚的，总也看不真切，就像浸在河水中的月亮，漂来荡去；又像是拂过麦地的一片云翳，似有若无。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那锋利的目光，犹如刀人一样寒气逼人。
“赵立——你过来。”国艳丽在叫他，声音仿佛耳语。她并不看他，对着花镜，正把发髻在头顶上高高地盘起。赵立走近她。她的衣裳并不是白色的，而是杏黄色，上面还绣着一朵朵小碎花。空气中满是妆粉味，异香扑鼻。
“你的脸怎么啦？”国艳丽问他，仍然不看他，嘴里噙着一枚发钗。
“昨天叫马蜂蛰了。”赵立说。
“不要紧。”她嫣然一笑。赵立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我挤一点奶水给你涂一涂，一会儿就会消肿的。”
怎么可能？赵立吃了一惊。莫非是自己听错了？他呆呆地看着国艳丽，心突突乱跳。但是但是但是，但是国艳丽已经把宽大的领口往下扒，从滚着粉边的衣领中托出一只白馥馥的奶子来。
“艳丽姐——”赵立吓得浑身一哆嗦，身体猛地往下一坠……
原来是做了个梦。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处草坪上，正在给国艳丽看着摊子。太阳已经变成了一只暗红色的火球，在树木间闪闪烁烁。浑身都是汗，让微风一吹，前胸后背都是凉阴阴的。有那么一阵子，他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心怦怦地跳，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