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我坐在昏暗的沙发角落,呆呆听着手机里的音乐一整天,反反复复的几首歌,伴随着敲击在窗户上的雨声,飘进我的耳朵里,却怎么也飘不进我的思绪里。
1
小时候第一次面对离别,是站在奶奶的棺椁前,呆呆望着来来往往熟悉又陌生的人,年仅几岁的我,不理解“为什么常年不联系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而卧床一年的奶奶此时去了哪里,明明平常她是最喜欢热闹的人。
那时候,没有对死亡的概念,只记得姑姑和妈妈说奶奶去世了,而我不明白,以为过一段时间奶奶就会回来。
明明她是最疼我的人,她会为我留好吃的,带我去赶大集,哥哥姐姐都没有的零花钱,奶奶会悄悄给我,爸爸凶我的时候,奶奶会去臭骂爸爸一顿。
而我坐在奶奶的房间,吃着奶奶房间的零食,看着爸爸低眉顺眼被奶奶训斥。
在奶奶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怕我害怕,想让我回家,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寻我。
而我独自站在离奶奶棺椁不远的墙边,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星星。
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得那个画面。
我宁愿相信人们常说的“人死后会化作流星”。
偏偏那一天,我真的看见了流星。
2
中学住校之后,其他同学会想家,会想爸爸妈妈,想到哭泣。
而我突然间意识到,奶奶是真的离开我了!
小学我总爱在图书馆借书,借的都是我快背下来的童话故事。
上中学之后,突然离开所谓的童话,回到现实。
我突然间变得难过,是难过。
我时常会想,如果奶奶生病的时候,我多陪她聊聊天,多听听她的唠叨,多照顾照顾她,或许她瘫痪在床的那一年,不会那么无聊且无助。
明明她是最闲不住的人,在医疗缺乏的那年,被困在了床上。
青春时期,总是敏感的,我陷入无尽的悔恨里,我开始讨厌自己,开始厌烦自己,甚至开始厌烦身边的人。
每天控制不住的眼泪,会被任何一件小事激发出来。
我对中学的三年,没有任何印象,只有无尽的泪水和自责。
3
中考之后,我学会了上网,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抑郁,但没有人相信我。
他们总说: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抑郁,不过是没吃过苦的伤春悲秋。
所以我将这种情绪埋在心底,时常在活着和死去之间徘徊。
因为阴晴不定、随时爆发的情绪,妈妈去找算命的先生为我算命。
回来妈妈问我:你是不是不想上学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没有啊,他说的不准吧。
事实上,我从未想过弃学,在我循规蹈矩的潜意识中,没有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
但我没说口的话是:妈妈,我只是不想活了,我只是快要活不下去了,仅此而已。
我讨厌没完没了的负情绪,我讨厌突然大哭,我讨厌异常敏感的小心思,我讨厌渴望有人懂我的期望,我讨厌那时我的一起。
我知道自己生病了,没人能拯救我,我只有我自己了。
如果不活下去,会辜负爸爸妈妈,我做错了很多事,但他们在爱我这件事上没有错。
凭借着不能辜负爸爸妈妈,凭借着想去更远的地方,我一点一点坚持下来。
直到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好像突然间开阔了。
4
我一个人可以很好,我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事。
我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唱歌,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逛街,一个人旅行,在路途中一个人安慰自己。
我开始慢慢接受不堪的自己,开始摆脱掉大便后必须洗头洗澡的习惯,开始放弃别人碰我东西时忍不住爆炸的情绪,开始不断安慰自己不需要朋友的强制心理……
我想如果我想活下去,就要不断改变自己,不是吗!
明明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
既然没人相信我是真的生病,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我也没必要一遍一遍对自己强调。
可我忽略了,遗忘不是终点。
高中语文老师看着我试卷上的造句,单独问我,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跟他说。
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老师说的什么。
老师解释说:你写的造句挺黑暗的。
我突然间反应过来,我想说不是最近的事,谁都帮不了我,只有我想开了,才能过去。
最后我只说了一句:没事的,老师。
所有的强颜欢笑停在这一刻。
那一刻,我才知道,即便不开口说话,情绪也会随着文字显现,毕竟人是有情感的。
5
直到我听到花花的歌,听到那首《异类》,我意识到,也许我是那个异类,才和别人格格不入。
从此他成为我生命里的一束光,一束和我很像的光。
在不被理解的世界里,我终于找到和我很像的人。
直到现在有人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喜欢花花,一开始我也会不断辩解,但我发现他们像是用棉絮堵住了耳朵,像看疯子一样看我,我也就不解释了。
只要我喜欢就够了,他们想什么又能怎么样。
他们如果在乎我,就会尊重我喜欢的人,因为不在乎我,所以才会不断诋毁我喜欢的人。
我突然间意识到,太多的朋友在这一刻我才真正认识他们,或许从来不是朋友……
如果不是那点拐了十八弯的血缘,短短几年的同学关系,表面功夫的同事,我们才不会认识,我又何必去在乎他们的想法。
直到现在我没几个朋友,却是能在彼此最需要的时刻及时出现的人。
火姐说:一起活下去。
花花说:我们一起好好活着。
是啊,如果爱能让我们彼此依靠,度过千难万难,贪恋那一点爱意又能怎么样。
即便我现在依然会刻意隐藏自己,但我要清楚知道我是生病了,不是他们口中的胡思乱想,但我已经不需要他们的安慰了,因为我自己可以拯救我自己,这样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