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初中开始写信,那个时候是因为手机还不普及,大多数人用的是黑白屏,短信限发70个字,一条还要一毛钱。学生基本不用手机。非互联网的时代,不刷小视频、朋友圈的我们,多是刷杂志刊物《萌芽》、《青年文摘》,还有流行的郭敬明和韩寒。各种读物的页面底下,常登有一小行邀约交笔友的信息,会附上在另外城市某个同龄人的地址。我听说过有人大胆给陌生人写信,过程还挺有趣,自己却是不敢尝试的,虽然偶尔会冒出雀跃的小泡泡,终归是羞染又怂,光羡慕不行动。
后桌是个开朗的人,有天跟我说“我们交笔友吧”。虽然都在一个班,可以给人写信分享心情,也是很高兴的事,故作一会儿矜持就很愉快地答应了。那个时候会买好看的信纸,信封,写完认真地叠起来,第二天再带着小欣喜地递给对方。写的内容虽不记得细节,但模糊印象中都是些简单的小事,常常还会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个年纪的女生除了学习,无非就是些暗恋小八卦之类的,哪有什么大事情,甚至貌似还在信中讨论过学习,解过数学物理题。
高中跟好朋友们去了不同的学校。于是真正开始贴邮票,写信、寄信、等信、拆信、读信。对于被应试教育围剿的我来说,每个月有信可等让生活有了小期待,有信可回,也让单调而有压力的学习生涯有了小趣味和倾诉口。写上好几页最后总要附上对友人的一些鼓励和祝福,那种真诚和分享,非常简单又温暖。
大学已经是互联网飞速发展的时代,诺基亚的滑盖、直板都卖得很好。QQ和人人网既能看到陌生人留言,也能查找校友。变成爪机党的同时,我庆幸自己还可以跟人书信往来。通过纸笔和慢慢邮寄的时间,给在不同城市的高中、初中好友分享更丰富的生活经历和成人世界里的一些蜕变辛酸。每次在寝室楼栋底下看到有自己的信件,非常幸福又温暖。
读研究生给大学、高中、初中的好朋友写信,科研压力大是一方面,因为忙碌或者很多人结束学生生涯,投入工作,能写信的人其实越来越少。我力所能及坚持,还是很喜欢这种带着期待下笔和怀着期待盼望的感觉。每每收到信,读完都用资料袋收好,慢慢累积多了,厚厚的,觉得踏实而温暖。
工作之后,我自己也会忙碌盲目,但写信这件事一直不愿意舍弃的,我喜欢这种安静、专注、慢慢完成一件美好事情的心流体验,也珍惜从别人的信件中获得的温暖。我们这个时代充斥着焦虑,既渲染焦虑,又消费焦虑,获取资源信息变得更方便了,各种情绪不安也被放大了。很多人在害怕被落下中茫茫然被裹着往前走,不辨方向。写信能让我片刻安宁不那么恐慌,也让我获得偶尔反思内省同自己对话的机会。
国家邮政说起来也很是敬业,没有放弃慢邮业务。心血来潮在友圈发了个给人写信的活动,远的寄去新疆内蒙,一星期基本可达,近的在同城,三日内就到。也惊喜收到一些回信,感恩这种慢慢的温暖。
见字如面,此致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