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排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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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日晚上九点半,坐火车返深。K字头火车的软卧并不舒适,临时停车毫无规律,急刹让身体突然被极速地撞向护栏或拍到厢壁上,伴随着车厢之间嘎吱嘎吱的挤压声,以及睡我下铺大姐香甜的鼾声。所以,五月四日早上四点半站在罗湖火车站出租车等候区的我因为缺觉非常难受,只想快点打车回家洗澡睡觉。

等候区几乎都是跟我同一趟车下来的人,四个上客点都分别排了老长的队伍,个个黑眼圈神情呆滞地刷手机,哈欠此起彼伏。我排在靠来车方向最近的一个上客点,早上四五点,出租车并不多,队伍前进的很慢,身体的困乏疼痛让等候变得更加难以忍受,列车一趟接一趟到站,队伍也越排越长。

人一多,就有人来插队了。当我还排在很后面的时候,一个女人大大咧咧地从队伍旁边的空隙走到上客口然后上了一趟出租车扬长而去,“前面的人怎么回事,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当时目瞪口呆。在我离上客口比较近的时候,又有两个男人先后来插队,背书包的男人比较有策略,贴在排队的两个人旁边,随着大部队一步一步往前挪,造成一种队伍没有排得很直的假象,其他人没反应;后来的背挎包的男人比较直接,穿过队伍,直接站在了一个女人旁边,和她并排前进;但好巧不巧这两个男人前后挨得太近,怎么都能看出来是插队的,我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背挎包的男人出现后,我就再也憋不住了,直接冲着这两个男人发问:“为什么不排队?大家都在排队!大家都累都想早点回家!你们为什么插队?” 那两个男人没有回应,反而是背挎包男人旁边的女人有回应,说背挎包的男人是自己的同伴,自己在这里排着队,突然被我一顿骂,莫名其妙。我住了嘴,直直盯着那个背书包的男人,我知道他一定是插队的,他假装看一个宣传单,回避着跟我的眼神接触,很快打上车消失了。排在我后面的男人点头同意我遇到不排队的人就是要指出来,但当他问到我住罗湖后,丢给我一句“我住景田!”,就抢在我前头上了出租车,我:WTF?!!!

这些人为什么不排队啊?!!!

那天早晨我真的非常气愤,放下行李,立刻打开某乎去看相关的问题和回答,才发现遇到这种情况的不止我一个,提问者也多是跟我类似的经历:遵守了规则,然而,事后怎么想都是“吃亏”,不排队的那些人不是比自己早回了家吗,那自己排队是为什么?心中愤愤然不得解,难受。

超市的称量区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尤其是碰上大爷大妈出来采购的时候,一圈人围着,称量员一拿走正在称的商品,围着的人就比拼手速般往称上放东西,先放先赢,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我都选择不买东西,因为我实在抢不过。又或者,排着队等称量,忽有某大妈某大爷拎着菜直奔称量台,你提醒TA排队,TA要么装没听见,要么骂你就这么点东西怎么了,向称量员投诉,称量员却只想做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称量机器”,眼里只有递到称上的商品,好气哦!

还有就是在自助取票口,经常会遇到推着行李气喘吁吁狂奔到取票口的人,举着身份证,一脸焦急向你请求:“我火车还有10分钟就要开了,你能不能让我先取票?谢谢你啊!”,大部分人都会让,往后一退,让车快开的人插队取票,我以前也是这种让法。后来有一次,当距离我的车还有20分钟开,队伍前面的人这样让的时候,我着急到气愤:知道车快走了,就不能提前一点到车站吗,非得赶来赶去吗?还有让的人凭什么让别人插队,去延长TA后面人的等待时间?你时间充裕不代表后面的人时间充裕啊?

某乎上很多人在解释为什么人会“插队”时,提到的一个关键词“资源稀缺”,很容易理解,比如,总共就只有10个面包,却有20个饥肠辘辘的人,生死存亡关头,就会插队,就会抢了;但如果,有20个面包,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排前排后,反正都有,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其实在往另外的方向去想这个问题了,我会好奇以下关键问题:

1、什么是资源?

2、资源如何分配?

3、分配如何保证公平?

4、什么是公平?

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想先补充我后来是怎么处理被人请求插队取票的。个人性格原因,我习惯给自己留够充足时间,不允许自己出现需要赶来赶去的情况。所以如果别人向我请求插队,我会把自己的位置让给TA,我再去队尾重新排队,这样,这个“插队”只成为了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并不影响队伍的其他人。

回到面包的例子,人人有份的情况下,资源是充足的,但如果变换条件,比如有一个人对谷物过敏,根本不能吃面包,那面包对TA则不是资源,TA可能需要鸡蛋。剩下的19个人中有一个人刚好有一个鸡蛋,但TA对鸡蛋过敏,吃一个面包又不饱,则他们两个人可以按照排队的规则领取自己的面包,然后再私下进行交换,满足自己的需求。这应该是最优解,但现实往往不是的,因为每个个体所拥有的资源情况不一样,再面对资源分配时会处在不同的优劣角色。

每逢节假日,抢票令我奔溃,我一般只有三种选择:1)抢不到票回不了家;2)只能买时间点非常变态或最贵的票;3)付费(黄牛,抢票软件)只抢得到最贵的票。火车票总量有限,求远大于供,12306谁都能用,但并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买得到票,因为网速差异、对互联网技术熟悉差异、以及人民币玩家等。在一个看似公平的售票系统中,个体所拥有的资源差异导致了获取资源优劣有无的差异。

对父辈及以上或受教育程度不高,不熟悉互联网使用的群体来说,12306只是一个摆设。如果铁路局不为窗口预留车票,他们很难买到票。再多想一步,我可以坐在办公室优良的环境里去购买火车票,而对于很多不擅网络的民工来说,他们需要请假去窗口排长队买票,还面临着买不买得到票的问题,买到票还好,买不到票,又要损失几天打工的钱。想想我能加个50块钱,让APP自动帮我买票,在售票系统中,我算是个插队者了。

机场、火车站都有了快速通道,方便距离发车时间临近的乘客快速通行,我个人觉得这个是很好的举措,但同时,我也觉得这是一种资源的浪费。在其他正常排队通道大排长龙的时候,这个配备了一名工作人员的通道只服务了了了数人,他们是方便了,那那些花了长时间排队与他们同一趟车的人的时间成本又该怎么核算呢?

所以,“插队”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啊。个体都希望在这个看不见的复杂的社会系统中,尽可能公平的获得所需的资源:住房、教育、医疗、休闲、交通等等,但基本现实是,我们无法实现人人一样,因为个体的资源情况也不一样,那能做的事情就是有一个能保证每个人公平的制度来确保个体获得符合个人发展有质量的资源保证,而这个制度的设计又是另外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了。

我回想了一下罗湖火车站出租车等候区的设计,是一个容易让处在不同位置的人产生不同行为和焦虑的设计:

比如,我站在最靠近来车的地方,所以我不担心没有车,而在前面上客点的人,则总是焦虑,因为出租车老是被后面的人占去,他们虽然乖乖的排队,但却无法公平的使用出租车,所以反而加更加剧了焦虑和争抢。

为什么不排队?除了个人质素,我们也应该留心制度、体制设计是否合理,从个人面对面的争辩中,去改良系统,让每个人都能公平的拥有使用资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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