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的这篇小说,久闻其名,寒假在家两天就看完了,福贵的故事写的平实流畅,短暂的和祥夹在一个接一个的悲剧中,几乎难觅。即便如此,柳树下的福贵在回顾自己一生时,仍是冷静淡然的。
赌博输光了祖辈的家产,父母相继离世,在大街上被拉去当了几年的兵,回来时女儿因发烧也聋哑了,儿子(有庆)献血过多、老婆(家珍)患软骨病、女儿(凤霞)难产、女婿(二喜)被水泥板砸中、小外孙(苦根)吃太多豆子,这些人都在福贵的前面死去,悲惨接踵而至,一拳拳重击读者内心,活着却是福贵不变的状态,即便是至极的心痛,他仍然在,于衰老中迎接生活的一切。
正如作者所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他解释活着和幸存的区别时说到:“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生活是一个人对自己经历的感受,而幸存往往是旁观者对别人经历的看法。”
在一些文字中,能看到这位老人的坚强乐观。
女婿死后:
“先前是没有这孩子的,有了他比什么都强,香火还会往下传,这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
外孙死后:
“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亲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担心谁了。”
每每在一个新的打击下,我还沉浸在同情悲伤中时,福贵便给了我最大的宽慰,他的释然是对所有噩运的回击,并非勇武有力,却支撑着耄耋之躯活了下去。
“年轻时靠着祖上留下的钱风光了一阵子,往后就越过越落魄了,这样反倒好,看看我身边的人,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是风光了一阵子,到头来命都丢了。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比起年轻时的阔家子弟,赌博不归家,人生的后半段,多了对妻子对孩子的爱,读来充满温情,苦难与幸福的交融,才让这两种情感更加鲜明浓烈而又令读者动容。“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福贵的儿子死了,其实也只是众多死别中的一次,却足够割痛人心,每往后读一点,便是一次残忍的推进,看作者如何不遗余力的展示生活的惨烈面目,而这位老人也只是坐着回忆,仿佛一片青草在风中摇曳,我看到宁静在遥远处波动。
福贵的过往经历,是在过去中国五十年变换的历史背景中推进的,国共内战、大跃进、自然灾害、文革,但德国《音乐》杂志评论说:“小说的主旨是超越政治的生活的意志的胜利。”这是对福贵这样的人物的赞扬吧,是对超然一切悲苦的生存态度的肯定吧。
——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和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