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鲁西北平原地区,没有大山,没有溪流,村庄几里以外有一条大河。记得有一年,爷爷突然得了重病,身体不允许他过度劳累。无心照料他十几只山羊。因为还不到售卖的时期,我主动承担了他放养的任务,清晨,天不亮我就和村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起赶着爷爷的羊群,到几里以外的一条大河边去放养。所谓的大河其实河面很宽,河水很窄。宽阔的河床两边长满了鲜嫩的青草。惹来周边村庄来放羊的队伍很多。我们村的羊群聚集在一起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一路上大家都不敢松懈,小羊鞭在羊群的左右甩的“啪啪”直响,怕偶尔从羊群中窜出来一只淘气的小羊。
宽阔的河床,青草地,洁白的山羊如朵朵白云,清澈见底河水波光粼粼,河水虽然不大,清秀如优雅的小女子缓缓流淌。采一束鲜花,捡一口袋小贝壳,小石头,就像装满了无尽的快乐。
一只调皮的小羊羔,落在了羊群后面,“咩咩”地叫着,我用力地拿起羊鞭想赶走它,无奈力气太小,那只小羊羔只在我眼前打转。大哥哥姐姐们看到我憋的通红的脸,都赶忙过来帮我。他们在空中“啪啪”地甩了几下羊鞭,就吓到那只小羊羔慌忙逃窜。由于我年龄最小,他们对我格外照顾的同时喜欢逗我开心。
有个调皮的大哥哥,一边在草丛里晃动着羊鞭,一边冲我大声喊,“小心,脚下有蛇”。我生性胆小怕蛇,听到他说脚下有蛇,根本就不敢抬眼看,闭着眼睛跳着脚直吓得哇哇大哭。逗得大家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羊吃饱了,我们赶着羊群上了河岸,河岸上有桑葚树,白桦树,苜蓿和杂草丛生的荆棘,羊群在树下悠闲地走走停停。我们则爬到树上摘桑葚,黑紫色的果酱染黑了手指,脸颊,嘴巴。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在眼皮上晃动不已。土路上洁白的羊群走走停停,周围一抹明亮的光圈飞舞着尘埃。而我们则似乎正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持续忙活着手里的桑葚。
小时候我家有个梨树园,园林不大,每一棵树都充满了沧桑,它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果园,也是我家大家族中一个里程碑。当洁白的梨花盛开那一刻起,梨园就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我们陶醉在清香扑鼻的清香,爬树,撒花瓣雨,看枝头上瘦弱的小叶子。园林里有一棵杏树,青涩的小杏刚长成形,就被淘气的我们用长长的树枝打的差不多了,酸涩的杏子并不合胃口,咬一口随手丢弃,可并不妨碍我们把它打下来的兴致。到了成熟的季节也只看到树尖上晃动着几个熟透了的黄杏。
园子里有一棵花椒树,被粗壮的梨树遮盖,消瘦,底矮,一副永远也长不大的样子,花椒的味道很纯正,数量有限。成熟时我和小伙伴们喜欢捏在手里一粒粒地数着花椒,似乎每一粒都很娇贵。
园子里紧挨着一面土墙有一棵葡萄树,弯弯曲曲缠绕在葡萄架上,葡萄树长得很好,每年都硕果累累。村里谁家怀孕的准妈妈想吃酸的,都来这里摘几棵绿葡萄,解解腻。在阴雨连绵的夏天,葡萄下墙下会出现一条漂亮的小青蛇。据说,它不伤人,长辈们也不伤害它,让它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里。奶奶说七月七这天夜里七仙女和董永会到葡萄架下会面。我们坚信不疑。到了七月七我和堂哥堂姐,会忍不到葡萄架下偷听七仙女与董永说悄悄话。如果正好赶上夜里有雨,我们每人披一块白塑料布,蹲在地上聆听,雨滴噼里啪啦落在葡萄叶子上,我们坚信自己都听到了七仙女和董永窃窃私语。第二天,神秘兮兮地给别人宣传。
家里孩子多,地方小。从小晚上就和奶奶挤在一个炕上。我家和奶奶家不在一条街上,漆黑的夜晚,村里没有路灯,奶奶怕我路上害怕早早地站在门口等我,很远就听到奶奶唤我名字。进门就看到奶奶已经打好了洗脚水等我泡脚。在一旁听评书的爷爷看我进来关上收音机,准备给我补习功课。清晨天还没亮,就被奶奶在火炉上烤好的馒头唤醒。
奶奶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浓密茂盛的老槐树遮盖了半个房顶。当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满枝头时,半个村庄都摇曳着阵阵清香,奶奶会吩咐我们到树上摘槐花,堂哥爬树是个高手,他抱起粗壮的老槐树,几下就窜到了树上。我只好爬到房顶给他瞎指挥。不一会槐花装满了奶奶的篮子。中午的饭桌上奶奶蒸好了喷香的槐花饭。犒劳我们。
96岁去世的奶奶已离开我八年,随着乡村的变化,那棵老槐树早没了影子。梨树园也早盖上了房子。如今村里重视清洁卫生,重视生态保护,田地里竖起了一座座塑料大棚蔬菜种植。人们勤劳朴实。故乡,遥远,朦胧中透着亲切。是再也回去的自己。故乡是我心头上的一轮明月,时刻照亮着我前行的道路。故乡是我心底最温柔的一缕清风,时常抚平我内心的波澜,给予我无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