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子

1/

“每隔一分钟就有一班机起飞/每段关系总离不开来回/一段情/一个人不断给/怎么能够停止夜的黑……”

我坐在副驾，手机里搜出了一首老歌。压抑伤感的前奏后，是张信哲独特柔情的嗓音。他的情歌唱进了无数痴男怨女的心中，也伴随了无数人青春的脚印。

“好久没听过这首歌了，以前初中的时候，晚上边听边哭得稀里哗啦，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丈夫握着方向盘，凝视着前方，微笑了一下，“那时候还是个幽怨的小姑娘啊。”

“嗯，好像那时候我很喜欢班里的第一名，三年中每次想起他就会流泪，真是不可思议。哎，这些花季的女孩儿啊。”

我和老公诉说着初中时少女的情绪，仿佛在说一个无关的人。

时间真是一剂良药，让那些痛彻心扉的感觉都变成了轻薄的纱布，包裹了我们以往受过伤的内心。

一首歌，一个人，一段故事，一份情。

或许过去永远成为脑海里的一幅幅定格画面，而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歌曲，却成为启动画面继续流动的按钮，随时可以让人穿越时空，回到久远的那个时代。

2/

要上初中了，这是一件令我兴奋的事情。我感到自己又长大了一些，并且住进了梦寐以求的学生宿舍。我一直向往着集体的生活，有很多小伙伴一起聊天，玩闹，学习。

情窦初开的我，也害羞地幻想，会不会碰到言情小说里的剧情。

班里的同学们，都脱离了小学时的单纯和幼稚，似乎变得稍微成熟了一些。一个个都像小大人一样，竞选着班委，探讨学习，思考人生。

身后的那个男孩儿始终沉默着，不像我们这些孩子好像对一切都有着无边的好奇。

往前传试题的时候，他才会拍拍我，然后简洁地说一个字：“给”。

我和同桌一直嘀嘀咕咕，这男生可真内向。

他个头不高不矮，戴着一副眼镜，不太大的眼睛总是半眯着，似乎对外界充满了不屑，平时总是独来独往。

他和我们一样的生活作息和上课时间，却每每考试取得第一名。

3/

“林木，你学习那么好，教教我这道题怎么做呗？”

我很想找他说话，便拿数学题做借口。

他看了看，简单给我写了几个解题过程，然后又是一字：“给”。

真是惜字如金！我勉强道了个谢，不满地转了过去。

我在纸上乱乱地画着，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的线条，心里也如这些线一样，一团凌乱。

同桌看着我偷笑，在草稿纸上写道：“看看，没气了吧？就知道会这样。”

我甩过笔匆匆在纸上回复：“哼，有什么了不起。”

后来，匪夷所思的是，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喜欢他了。

在那个年代，同学们会喜欢胡乱给一些人配对，如果谁和谁说话多，或者有什么暧昧的味道，就会传出绯闻。

与其说，同学们关注这些“恋情”，不如说，我们懵懂的内心对“爱情”无比的期待和渴望。

4/

传言越多，也越没价值。我也完全不在意。

我常常会有意无意地观察他，进教室门，坐到我后面的座位，还有去食堂打饭等等。

有一次打饭，他刚好站在我的后面，我便故意说，“呀！忘带饭卡了！怎么办？”

然后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像往常一样，拍拍我，把他的卡给了我。

“林木，谢谢你。”我美滋滋地用他的卡打了饭。

下午自习时，我想要回报他，便给他递了一张纸条：“为了表示谢意，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我认为他可能不太喜欢说话，所以想出了传纸条的办法。

果然，他回复了比用嘴说话多一些的字：不用了，谢谢。

尽管是拒绝的话，却也让我开心了半天。毕竟不是简洁的一个字了。

5/

后来，我就经常用纸条的方式和他交流，虽然每次我说的话，问的问题都极其白痴，他也都一一作了简单的回应。

然而，不久后，他却突然不理我了。

林木，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递过去的纸条都被他扔到了桌子下面，没有再回复我。

下课后，我去洗饭盒的地方，想和他偶遇，从他身旁经过，却并没有获得他的目光。

听到后面其他同学在议论：“看，就是那一对，听说他们在谈恋爱！”

原来，我们已经被大家认为是在恋爱了。

我真是要冤死了，我们连说话都没有几句，竟然被说成是“谈恋爱”，简直笑掉大牙。

我也明白了，林木对我冷漠的缘由。

父母送我们来这所学校是认真学习的，不是让我们来谈对象的，学校更是明文禁止。

我克制自己不再去注意他，不再去想他。

每天耳朵里除了英语，便是一些喜欢的歌曲。在宿舍女孩儿的推荐下，我买了张信哲的磁带，晚上插着耳机一遍一遍地听。

那首《Goodbye yesterday》在我的耳边转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句歌词似乎都是在说我自己，尽管和我的故事并不吻合。

沉浸在这首歌的哀伤里，想着陷入自己灵魂的林木，泪水在枕巾上画着一朵又一朵情意的印记，而对面宿舍楼里的男生林木全然不知。

6/

在自认为的“失恋”打击下，我也开始了拼命学习，终于与他的名次靠近了一些。

我得意地看着自己的考卷，又偷瞄了林木，他依然是一副脱离尘世的表情。

这时，我竟收到了林木主动递过来的纸条：

“恭喜。”

仅仅两个字，我的内心像花似的绽放，原来成绩好，也可以得到他的关注。

得到鼓励的我，更加用功学习。眼神模仿他的淡定和专注，生活模仿他的单一和直线，说话模仿他的简洁和凝练。

像舒婷的《致橡树》里描写的一样：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我满心欢喜地享受着与林木的同步，却又发生了一件让我受挫的事情。

林木与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传出了绯闻，她们常常下课一起讨论作业。

我的大脑“嗡嗡”地响，没有心情吃饭，没有心情学习，宿舍的伙伴取笑着我，“原来那林木心里有人了啊，瑶瑶，你没戏了。”

一个又一个夜晚，我便又以张信哲的歌来洗面。想到他的脸，他和那女生一起讨论作业的样子，心脏像被掏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又被踩了好几脚一样。

7/

我在《Goodbye yesterday》的旋律里逐渐忘记林木的眼，林木的言，林木的情，学会用痛苦打散身体，再重新组合起的一个新的我。

初三后，学习更加繁忙。班里同学一个一个卯足劲争取最后短暂的奋战时光。

戏剧性的是，我却在这时收到了林木的情书。

他在信里宛如变了一个人，讲述了他对我的爱慕，还有曾经我对他的点点滴滴，他都非常感动，由于不希望耽误我们的学业，所以一直闪躲。现在，他希望能与我在一起。

我却并没有感到惊喜，或许他已经在我的认知里形成了刻板印象。他就应该是一个沉默的尖子生，不该有这些柔情蜜意。

又或许，我就是喜欢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他，我只是喜欢这种仰慕偶像的感觉。一旦他和我站在一起，并且想要与我“恋爱”，我便会失去对他的喜欢。

那时的我，简直不可思议。

我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回绝的信，给他加油鼓励，在关键时刻要努力向前冲，不要想这些儿女私情。

他听话地再也没有给我回信，我又非常后悔地开始以枕巾画泪图，伴随那首百听不厌的《Goodbye yesterday》。

这次，我们是真的不可能了。

8/

毕业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直到快要谈婚论嫁的年纪，林木竟然联系上了我。当时，我已经准备去南方读研。

我看着曾经那张让我魂梦牵绕了三年的脸，现在看起来如此普通，顿时哑然失笑。当时我怎么喜欢上他的呢？

我客气地分析了我们的现状，我要去南方上学，而他现在已经正式工作，我们以后两地恐怕有些困难。

林木微笑了下，没有了更多的话语。他知道，我们都已经错过了彼此，早在不适合的年纪，就已打碎了不应该有的情愫。

和林木告别后，我回到家，打开音响，一遍又一遍地放映那首《Goodbye yesterday》，初中时的画面像跑马灯般闪现在我的眼前，然后越来越模糊，直到成为一片空白。

现在，再听到这首歌，已然没有了任何情绪。只是，我们一生还要告别多少次昨天？我永远不知道。

-END-

我是心子，你心里的影子。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3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