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桃花如你
94年的春天,漫山遍野开满了桃花,花香弥漫了整个田水村,到处都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像极了希望不断膨胀的模样。
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春桃被爸爸拿着手提编织的篮子,送到了外婆家寄养,一呆就是七年,七年的时光漫长而又短暂,漫长到他快要忘了爸爸妈妈的样子或者压根就对他们没印象,短暂到他怀疑那些单纯而又简单的快乐并不存在。
(2)葡萄架下的小时光
夏天,炙热的阳光似乎要把菜园里每一株植物都晒出油来,春桃和她的好朋友杨玲,在葡萄架下铺了一块毯子,俩个人安逸的躺在葡萄架下,一边乘凉,一边吃葡萄。
没有经过化学物品催生的农家葡萄,长的个大颜色又红,入口就是一阵酸甜的凉爽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多吃几串,几个回合之后,葡萄架下已经铺满了一地的葡萄皮。
杨玲看着还在风卷残云的春桃悠悠的问到:“春桃,我听奶奶说,在七夕节的夜晚,躺在葡萄架下,静静倾听,可以听到牛郎和织女在鹊桥相会时说的话,是真的吗?”春桃只管沉默着吃着葡萄并没有回答她。远处似乎有一阵风拂过来,葡萄叶子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这样安逸而又充满趣味的状态并没有存在多久,就因为春桃吃饱了没事干在葡萄架下乱窜,脚被扎了好大一道口子,鲜血满地流的尴尬场面而告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春桃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跳了一个周,为自己的做作买了单。
(3)野孩子如风
时光如池塘里的小鱼转眼就变成了大鱼。春桃已经渐渐的到了上学的年龄,于是,外婆把她送到邻近的小学上学,可是,上学的日子却并没有那么轻松自在,所以,春桃不喜欢上学,总是逃课。尤其喜欢逃数学课,她讨厌那些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感的数字,也讨厌老师口中常说的,数学一定要严谨。有一次,春桃为了逃避上数学课,甚至躲在男厕所里面不出来,数学老师叫了几个男同学才把她勉强拉出来。
逃课的他们,总是成群结队的去学校下面的小河里玩耍,光着脚丫子踩在淤泥上面,拿废弃的玻璃瓶舀河塘里面黑黝黝的小蝌蚪,把他们全部都囚禁在逼仄的瓶子里,或者三五个人追赶着河塘里跳动的青蛙,把它们从后腿一提,塞在废弃的瓶子里,从河塘上来后,把瓶子里的青蛙放出来,然后不停的拍青蛙后面的土地,看着它们惊慌失措跳动的样子,几个人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有时候,在骄阳似火的午后,他们会把逮来的小蝌蚪,全部倒在滚烫的乒乓球岸上,看着它们垂死挣扎的样子,然后无情地再将它们一个个的摁死。
不得不说,年幼的他们是残忍无知的,不曾懂得生命的脆弱和可贵,也不懂得报之以怜惜,可是,在某种程度上,人的善良和怜惜都是随着时光慢慢的成长起来的,也许很多年后长大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会碰如此丑陋又可怕的青蛙呢?为什么那时候会如此残忍的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蝌蚪呢?
(4)喜欢你所以欺负你
春桃有一个好朋友叫凡梅,她是外婆邻居家的孩子,因为住的近的缘故,她经常会找凡梅玩,俩个人在一起,一玩就是一整天,到了傍晚她们家吃饭的时候,凡梅的妈妈总是顺便也给春桃乘一碗饭,那时候的春桃总是认为凡梅妈妈做的饭比外婆做的好吃。所以,她经常像个无赖似的没皮没脸的在凡梅家蹭了好几顿饭。
虽然春桃平时最爱找凡梅玩,但是最爱欺负的也是凡梅。春桃自小就性格泼辣,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所以在上小学的时候,周围的很多孩子都怕她,只要她一声恐吓,他们都乖乖的听从春桃的指示。
有一天下午放学时,春桃和一个叫小胖的男同学故意把凡梅的书包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又在上面撒了一泡尿,然后再将她的书包放回原来的位置,等一切恶作剧就绪之后,春桃和小胖静悄悄的躲在教室外面,观察凡梅在看到自己的书包之后会作何反应?果然如他们所愿,凡梅在看到自己可怜的书包之后,气急败坏的大喊道:是谁干的?可是周围的人却鸦雀无声,没有人应答她。于是凡梅越想越委屈,索性哭了起来。看到凡梅哭了,角落里的春桃和小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5)记忆里的他
又是一年春天,山坡上开满了粉粉嫩嫩,朝相簇拥的桃花,空气中浓郁的花香吸引来大群大群的蜜蜂来采蜜,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这个焕然一新的季节里,外婆家的舅舅娶新媳妇了,随着新媳妇的到来,春桃感觉家里的气氛变得不太一样了。外婆开始经常性的叮嘱春桃不要在舅妈面前淘气胡闹,不要乱翻舅妈的东西,不然舅妈就不喜欢你了,那时候的春桃并不理解舅妈喜欢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呢?可是,有一天,她在门外听到外婆似乎在跟别人打电话,谈话的内容好像是关于上学之类的事情。
一个星期以后,春桃正在菜园里玩耍,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摩托车行驶的声音,过了一会之后,一辆摩托车就进入外婆家院子了,春桃慌忙从菜园里探出头,想看看是谁来了,可是在看到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时,春桃的内心却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说不上高兴,但也说不上不高兴,是啊,他就是春桃的父亲,虽然不常来看她,但是春桃却清楚的记得他的样子,在春桃年幼的心灵里,他还是一个温柔有爱的父亲,因为每次他来看春桃时,都会给春桃买许多好吃的面包。虽然春桃并不喜欢吃面包。
(6)告别桃花季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春桃就一个人悄悄的起来藏在了外婆家后面的山坡上,春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父亲这次来,是为了接她回去的,可是春桃却并不想回那个对她来说很遥远的家,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里简单又自由的生活,还有了一群可爱的小伙伴,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离开养育她这么多年的外公外婆。
天色彻底明亮之后,他们终于发现春桃不见了。寂静的山谷里开始回荡着外公那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可是此时此刻春桃一点都不想让他们找到自己,更不想回那个家。但是外公那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喊叫声,像是一把又一把的斧头把春桃心里的冰块都敲碎了,终于,春桃还是没忍住,大声喊到:“外公,我在这里”。
回到家里之后,春桃隐忍很久的泪水终于还是爆发了,看到她哭了,善良的外公外婆也留下了不舍的泪水。一旁的父亲见状,赶紧过来安慰春桃说:“别哭了,你一哭惹的你外公外婆都哭了,把眼泪擦擦,等放假了,爸再带你来看你外公外婆啊”。可是,被安慰之后的春桃却哭的更凶了。
好不容易说服春桃回家,父亲匆忙收拾好行李之后,就将春桃五花八绑的绑在了他摩托车的后座上,和外公外婆道别之后,春桃和父亲就上路了,车子驶离村口时,春桃感觉有俩双眼睛一直在背后不舍的注视着自己,可是,这一次,春桃却不敢回头。
(7)听说这是我家
刚踏进门口,一个微胖的女人就朝春桃走了过来,脸上堆满笑容,热情的招呼春桃,虽然春桃内心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可是此时此刻却不能接受她,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爱,她既害怕又渴望。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春桃都称呼这个女人为“哎”。至于“妈妈”这俩个字眼,她一时之间还是叫不出口。
回来的那晚,春桃哭了一整个晚上,她想念外公外婆,也想念外婆家那一片自由的乐土,妈妈让姐姐和弟弟给春桃买来一大堆的零食,可是,春桃却不想吃任何东西。
在春桃很小的时候,她经常会看到其他小朋友一放学就冲入爸爸妈妈的怀里,拉着他们的手撒娇,而她却只有外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次次的传递给她温暖和关怀。
(8)梦中的温暖
春桃每天最讨厌和这个女人吃饭了,她一在餐桌前,春桃就感觉十分别扭拘束,手中的筷子似乎有千斤重。
弟弟年龄还小,性格又顽皮,每次吃饭时,都把饭粒弄得满桌子都是,这时候,女人看不惯就厉声呵斥他,弟弟嘻嘻的傻笑着,春桃手中的碗却因为害怕摔到了地板上。
家里院子里,有一棵苹果树,枝干分明,果大叶密,在这里,它是唯一能给春桃安慰的东西了,每次看到它,春桃都以为又回到了外婆家,因为外婆家也有好多像这样的树。拿一根粗绳子,系在树干上,再把木板放在绳子上,一个简单的秋千就完成了。春桃最喜欢在这棵苹果树下荡秋千了,尤其是,每当身子随着秋千到达高空时,内心获得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让人实在是太着迷了。
有时候就这样荡着荡着,就在秋千上睡着了。梦里到处都是熟悉的苹果树,果香四溢…
睡意迷糊间,春桃感觉有什么绵软的东西罩住了自己,一股暖意顿时从全身弥漫开来,她尽情的享受着这份温暖进入了香甜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