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是我整20岁的生日,一大早祝福的短信和电话就把我从睡梦里拽醒来,打开手机后,祝福的消息席卷了我的空间,很开心,很感动,也很惘然。
原来,我已经20岁了。
原来,时间过得真的很快。
小时候的我是个人来疯,最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每天拉着一帮现在称为“青梅竹马”的人四处疯玩,当时住的地方是个小村庄,虽不像城镇大但也五脏六腑俱全,花上一天的功夫可以逛遍大半地方。
几个不怕天不怕地的小萝卜头最爱在这片区域探险寻宝。
曾记得小时候大家都贪吃的紧,又不好意思问家里人要,徒遭一顿数落,只能自个想办法。于是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拿个麻布袋子到处去拾塑料瓶子和废铁,那时候卖废铁很赚钱,只是废弃铁块不常见。几个人顶着烈日转了一圈也只捡到零星几根铁棒,拖到卖废铁处,也只得了一块钱。
我们一共七个人,就算是最便宜的白糖棒冰也要一块四,于是几个人轮番上阵游说,说是帮忙多加四毛钱,好让大家都能吃上棒冰。那人见我们都是小孩子,为了吃棒冰弄得满头是汗,浑身脏兮兮,有些于心不忍,只好松口。
那一天,我们七个人,人人都拿着一根白糖棒冰坐树荫下啃着。脸被晒得通红,浑身没一处是干净的,可是每个人都很高兴,特别高兴,高兴到我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的我们约定好要做一辈子的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三年级的暑假,父母将我接到身边,本以为是玩一段时间,结果却是永远待在这里,不再回去。我和他们的联系一下子就断了,如今连他们的相貌和名字都记不起来。
我不曾好好和他们告别,实在遗憾。
在这边我开始了新的生活,因为是大城市,与先前淳朴温暖的小村庄大不相同,我最初很是抗拒。可我的性子向来都是乐天派,就算再有不开心和难过,睡一觉也就没事了,于是我结交了一批新朋友,我还像从前那般肆意疯玩,就好像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些朋友,其他什么也没变。
可渐渐地我就发现其实还是有些东西变了,这里的人不喜欢说话太直接,不喜欢掏心窝子和你说话,不会像表面那样真心待你好,不是说一套便做一套,不是所有像你示好的人都适合做朋友……迷茫的我一步步适应着这些变化,慢慢地改变着自己。
我不再没心没肺地与人交心,我不再盲目地结交朋友,我不再为所欲为,按着自己喜欢的方式与人相处,我开始封闭自己,将原先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封存在过去。
为了适应这个新地方,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异类,我只有这么做。
后来,一位多年相知相交的好友找我聊天,他问我:阿容,你累不累?
他没有细说,可我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回应:不累。
久了,习惯了,也就不会累了。
当时他笑了笑,很实诚地告诉我他很累,非常累。
然后,他和我说了一大段话,时至今日我也印象深刻。
“阿容,小时候我们最喜欢热闹,喜欢扎在人堆里,更喜欢过各种各样的节日。逢年过节,有吃不完的零食,有数不尽的礼物和新鲜玩意,红包更是收到手软,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管,最是自由。”
“我还记得,那时的我们在家里根本待不住,一有时间就会往外跑,一玩就是一整天,老是要爷爷奶奶挨家挨户,走街串巷地找,一边喊着名字一边找,找到了后免不了挨一顿数落,等到了家迎接自己的又是一顿香喷喷的饭菜。等到过年,那更是我们的天下,叫上最好的伙伴去放炮仗,手甩炮、脚踩炮、冲天炮…我们可以闹一个晚上,之后还能有精力陪着老人守岁。等到了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去串门,拿回来一沓可以买很多炮仗的红包。”
“那时的我们个个都是人来疯,日子过得多快活啊。可长大以后一切都变了,我们开始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们不爱主动搭理人,不喜欢逢年过节叫那些根本都不认识的叔叔阿姨,我们开始向往一个人的清静,喜欢黑夜里一个人守着电脑的感觉,非常的有安全感……你说是不是很可怕?”
我听了他的话,只笑他傻,说他太过于多愁善感。
也许我就算变化再大,骨子里开朗肆意的成分多多少少还是留着的。
他没有反驳我,只说:阿容,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后来到了20岁生日的这天,我重新审视他这番话,然后给他发消息。
我说:你是对的。
他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祝我生日快乐。
我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的一席话很好地在我身上灵验了,我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肆意玩闹,嚣张跋扈的人来疯,我学会安分守己,我学会伪装自己,我学会一个人来承担一切。
夜深人静,往往是我最爱的时候。不开灯,一个人守在电脑屏幕前,一坐就是好久。我开始变得懒惰,恋家,每回放假都是安安担担地守在家里,在床上从白天坐到黑夜,永远都不嫌累,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甚至是,给我一台电脑,给我无线,给我食物和水,我可以永远足不出户。
恩……我最长的记录是三个月,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高考结束后就放了,大学开学又晚的很,我足足在家里蹲了三个月,愣是没挪过窝,顶多是去客厅吃个饭,去趟厕所而已。我很多朋友包括父母都觉得不可思议,说我怎么能这么宅,怎么就能坐得住呢,巨蟹座再恋家也不会这么夸张吧?
不好意思,我就这么夸张。
我是真的不爱出门了,以往的好友约着见面,我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也是速战速决,绝不会在外边逗留过久。大学的室友们为了拉我出门总是早早地开始游说,威逼利诱、软磨硬泡,我烦了,无奈之下只好随她们出门,但只对美食上心,逛街踩马路、买衣服、看电影、唱K,我基本上都不感兴趣。
了解我脾性的朋友不止一次打趣道:若是能让阿容挪窝出门的,那一定是真爱中的真爱。
我是真的变得安静淡然了,虽然很多人对我的评价都是乐观开朗,甚至是逗逼一个。可惜这些基本上是我伪装出来的,真实的我心已经很老了,对很多人事都提不起兴趣,泛不起一丝波澜。就连这意义非凡的二十岁生日,我心里也一点感觉都没有,若不是母上大人坚持操办,我只想窝在床上一个人静静地过完这一天。
我是真的习惯并爱上一个人的时光了,清静、舒适、安然,没有快节奏生活的喧嚣与烦乱,没有多人相处时产生的摩擦和不愉快,渐渐地任何一点嘈杂都会让我觉得不舒服,任何一点吵闹都会让我暴躁。
朋友们都见证过,只觉得真是“叹为观止”。
小时候的我爱热闹,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就像一个小霸王;长大后的我收敛了所有的张扬,将外向活泼变成了外向世界的面具,只在一个人独处时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现实的磋磨打压,你只能将自己变成一个更适应这些东西的自己才能很好地存活下去。
就好像小时候我以为,我会和那些青梅竹马永远做朋友,我会永远那么快乐下去直至老去,而现在,我只想一个人过活,没有纷争,安然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