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事没事在感叹,回到过去多好。也常常拿起笔不由自主地娇情道——我们回不去了!
现在的情况是:统统滚回去,统统回到从前去。思乡的不用思乡了,想家的也不用想家了。都回到老家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土地也在,去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耘吧,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生活吧。
我想,我还是不愿意的。我想,很多人也是不会愿意的。
怎么可能?小车要加油,手机要交费,偶尔还想去装逼——回到乡下,以为我真没吃过绿色食品,真没见过土鸡蛋啊。
孩子爸突然醒悟了——政府真的要赶我们回老家去了!所有废品加工点都封门了,我们买了废品分类后要卖给谁?环保这是要让我们回到解放前啊!回去种地,还有多少地?我们是地道的农民,却已经失去了土地——一群失去土地的农民,又不许搞个体,打工已错过最好的年龄,请问,路在何方?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人在宽慰自己,此时此刻,我们最清楚,死路也是一条路,去死吧。
回到鲜活的现实面前,我们真的慌了。从心底里讲,我们没想过要回去,亦如我们没想要回到从前——这真是不可能的事。怀念只是一种怀念,没有谁因着怀念又把楼房改成茅房,把手中的烟蒂换成烟斗,把现有的日子过回从前——转型不等于掉头,环保不是要断路,回归不要退后,这是傻瓜都明白的道理。
可是目前没一个透明的信息给我们,政府只有对这些小打小闹的私企说不不不,不许搞,不许倒,不许排,没有一个积极明确的引导。我们只有在这胡思乱想瞎鼓捣,一条总的原则:不想往后退,不想不赚钱,不想不过年……
孩子们听我们在说要回老家农村的事,在旁边大喊大叫——不要了!不要了!没有朋友没有同学!一个都不认识!奶奶总是要喂那些鸡鸡,臭死了,脏死了……
你搞错了,宝贝,我说,再回去就不是看奶奶养那几只鸡了,到时候妈妈也回去养,邹慕豪的妈妈也养,我们的鸡还要和他们的鸡打架……不但养鸡,还要养鸭,下水的那种,要是不见了,还得翻开草丛去找,那得归你们小孩去找,没找回来没饭吃……
思辨呆呆地听着我讲这些,她懵了,也许她的脑海里真有这副画面了……笑死我了。
那,我们那儿有没有教小提琴的老师?有没有教吉它的?思辨问我,她是当真相信我所说的了。
还学琴?没有学琴这回事了!我们周末就去教堂弹弹电子琴好了,那要回去乡下生活,是没钱学琴的,也没有好的老师下去教的……
算了,妈妈。你别骗我们了,我都不想回去,你们更不想回去,回去会饿死的……
连孩子都懂。可是,大人却无法逃避这一难题。我想起了那些年我在乡下,和他姐争土地吵架的糗事,想起了和那些亲戚们的明争暗斗为点农活的小事,想起了那些没有钱还想上桌搓几把的混日子……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那些回忆仅作回忆,打死我我也不想回去。我想要的绿水青山,好是好,吃个低保看着这片青山,我跟猪有区别吗?
万一真的要回去,我只能像叶公一样,躲起来——快走开!快走开!我怕!我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