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夜凉如水,漆黑的天幕上只缀着两颗相互瞭望的星星。
川大的图书馆很美,尤其是晚上,外面的繁华的灯光映在图书馆的玻璃外墙上,极具奇幻色彩。图书馆正门在二楼,所以学生每次进图书馆都要拾级而上,颇有仪式感。今天,这种仪式感格外地强。 在此之前刘能经历了长久的孤单和挫败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需要。这晚,他疯一样地走向图书馆,像华尔街的股票经纪人奔向证券中心那样。
刘能走进电梯,下意识地按下“3”的按钮。电梯上来了,人站在电梯旁,目光停留在最后一排穿黄色外套的姑娘身上,这时,他意识到自己为何而来,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刘能伫立了一会儿,在心中反复练习,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王琳”,我走到她跟前,温柔地打招呼。王琳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缓慢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刘能一眼,然后继续埋头学习了。“刘能呀,你怎么也在这”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了?我也是来学习的呀,好巧,你也在这”。她的反应让刘能有些失望,但刘能还是装作毫不在意,见她对面的位置没有人坐,刘能就轻轻地坐了下来,希望和她说说话。
刘能知道面前这个低着头的女人曾经喜欢他,而他却让她伤心了。2002年冬天,他们一起作为服务西部志愿者面试官,选拔志愿者,连续几天工作到深夜11点,然后在冰冷的空气里,昏黄的灯光下,他们漫步在已是无人的校园路,空气里回荡着他们的肆意的说笑声。
第二年夏天的时候,男生和女生分别住在两个教室改造成的寝室里,因工作的需要,白天大家都很随意,互相进出寝室是经常的事。有一次,我到她们寝室拿东西,她正在门口刷鞋。“王琳,胶水在不在你们这?” 半晌,她才冷冷地回答“不知道”。我感到很奇怪,接着说“杨哥说在这的,我进去看看”。说完,我正要迈腿进去,谁知,她把水从地上泼过来,呵道“谁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从始至终她都没抬头,刘能不看到她任何的表情。当时我真想不起来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她就知道我对晓旭告白的事情了。
看着她埋头写雅思,和那天一样,对刘能头也不抬,他问道,“你是准备出国吗?”“不知道”,她冷冷地回答到。刘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悔恨中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图书馆安静地让人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她,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因为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上秀发。王琳的家乡,浙江嘉兴,江南水乡,所以她浑身充满了中国传统女人的美,鹅蛋脸型,规矩的五官,余音绕梁的身段,像极了巩俐,她穿浅兰色的连衣裙式是极美的,这一点在刘能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王琳曾经问刘能,是不是喜欢穿旗袍的姑娘,她就是这样的女子。
刘能动情地回忆着,大约10分钟过去了,她依然奋笔疾书,唯一有些变化的动作就是翻到书的扉页对答案,但头还是低到刘能看不清她的脸。
“那不打扰你了”我起身下楼,这时刘能的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并未有抬头的意思。
刘能失落地来到一楼,心中百味杂陈,正要离开,突然感到血液在涌进心头,几乎要窒息,不觉猛回头,几乎就在我回头的同时,王琳也匆匆跑下了楼,正抬头看,瞬间,他们的目光交会。图书馆灯光并不亮,但刘能能看清她既慌张又尴尬的笑容。但这交会也是短暂的,她立即转身跑向洗手间,他心中燃起的火焰也瞬间熄灭了。
毕业前夕,刘能在图书馆看到,她和篮球队长在一起的消息,感到怒不可遏,冲出图书馆,跑到阴暗的图书馆南侧,捶胸顿足,失声痛骂自己。
刘能说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现在想起来却越来越深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相互瞭望的星星没有交会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会,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