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是姐姐哥哥的跟屁虫。大孩子们通常不喜欢跟小的玩,他们也是如此,所以出去玩都怕带上我。然而,去外婆太太那里送饭,他们却从不拒绝我跟着。
每到饭点,奶奶准备好太太的饭,我们都会乐癫癫的,一路上基本是小跑着去。刚跨进门槛,我们便会扯着嗓子大声喊“太太,吃饭喽”。
几个小人一窝蜂地挤到太太床前,这时,躺在床上的太太便从床上缓缓地坐起来,侧着身子,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瓷壶里摸索一阵,颤巍巍地递过来,“乖乖,来,太太分桃酥,一人一块,都有。”
桃酥,圆圆的,大小跟奶奶做的粘烧饼差不多。黄灿灿的,入口细腻,酥酥脆脆的,还齁甜。
我们小镇的吃食店里是有桃酥的,在淡黄色的牛皮纸里,十个一包。平时买的人不多,过年的时候,却销得很快,很多人拜年走亲访友都会拎着它。
太太吃饭的空档,我们小心翼翼的,一只手拿着桃酥,一只手在下面等着,小口小口吃着,还相互看着,生怕自己吃快了。吃完后伸出舌头舔一下嘴边和手心,连一粒碎屑都不放过,
那段时间,因为桃酥,送饭是我们最期待的事。后来,我发现奶奶的床头柜也有一个瓷壶,瓷壶里也会放着桃酥。那个瓷壶似乎有一种魔力,经常受到我们的惦念,桃酥也大多到了我们仨的肚里。
到扬州后,国庆路老市政府东门,对面有家卖桃酥的,招牌上写着“宫廷桃酥”。
很奇怪。这家店虽小,生意却出奇的好,每次路过都看到很多人在排队。新出来的桃酥很香,老远就能闻到。那时,每次回老家前,我都会坐半小时公交车,来买上几斤,带给爷爷奶奶。
爷爷很开心,指着袋子上的“宫廷”两个字说,“你带给我们的是过去皇帝才能吃的好东西。”
奶奶很细心,让爷爷把桃酥一块一块放进那个瓷壶里。壶口还会用干净的油纸盖好、扎紧,说“买这么多,得放好,走油了,就可惜了。”
现如今,大街小巷的糕点店,不论是小店,还是大店,桃酥也是必不可少的。
桃酥的花式也越来越多,包装也越来越精致了。咸甜用芝麻的颜色来区分,也有加了坚果的,还有小而精致的曲奇,应该叫它桃酥baby了。
国庆路的桃酥店还在,不过不需要排队了。我偶尔路过,也会买一点尝尝。
如今,我已不怎么吃桃酥了。但是,桃酥,已经变成了一把神奇的“钥匙”。只要看到桃酥,我脑中便立马浮现出,外婆太太房里,铮亮的瓷壶旁,我和姐姐、哥哥三个小人吃桃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