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你就把我当作海子。
我没有诗人那样的深邃锐利的目光,也没有诗人那样浪漫纯粹的情怀。可或许,只有我敢在这儿妄自揣测。
我们生来便同别人不一样,先前我们引以为傲,后来我们引以为耻。诗人幸好有才华,才被认可为诗人而不是疯子,虽然他确实被诊断为精神分裂,多重人格。诗人心里没有人间的概念,没有活着的观点。他本来就是超脱于实物的存在,造物主、旁观者才是诗人“本我”的第一选择。他的空间与时间是以天空和大地为界限,他的目的就是简单的路过,像日升日降潮涨潮落。在无法选择如何开始的时候就英勇的决定如何结束。
黎明之前最为黑暗,多少希望破碎于春季到来的前一天。
你可懂得诗人的孤傲?
不仅是诗人啊,我们都一样。都是默默路过人间,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他找不到单独存在的意义,也找不到彼此存在的意义,时间无可奈何,爱情无可奈何。诗人啊,虽未品尝过爱情温热的滋味却早已将其看透。渴望只是干枯的渴望,宽广博大如黄土,美丽负伤如麦子。花朵只是举例,走路找不到走路的意义,吃饭找不到吃饭的意义,思考找不到思考的意义,连死都要费尽心力想想怎样死的有意义。唯一有意义的就是等待,可等待什么呢?爱情来来去去就是三个字:我爱你、对不起、没关系、算了吧。可活着呢,这么复杂的事,谁来告诉诗人这一秒这一世的意义?总结不出活着的我愿意,没有人给他。爱,寻找爱,这是他唯一认为人间值得的信念,唯一幻想能够打开或者松动的门窗,他愿意降落下来啊。
你可懂得诗人的卑微?
生活中我们总爱抱怨,抱怨命运的不公,抱怨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因此幸好,你没有过更深层次的思索和认识。诗人从不抱怨,他只是默默承受,承受什么呢,精神与物质的分裂,自我意识与自主意识的对决,主观认知与客观存在的矛盾缠绕。
抱怨完了最终还是要老老实实生活不是吗?或许反思过后你会觉得原因还在于你自身对吗?你最终找到了妥协的借口,哦不,找到了理想与现实的平衡点,找到了让自己微笑着战斗下去的武器或者勇气,因此在你备受煎熬的人间你仍可以继续沉迷。可我们的诗人呢?头脑中是一个何等纯洁纯粹干净明亮的精神支柱和理想家园,躯壳里却是何等卑劣下作浑浑噩噩的物质选择。诗人有完整的人生观啊,人间是那样的人间,山河是那样的山河,花是那样的花,冷暖是那样的冷暖。哪样的?最本真最纯粹最自然的,我们的思维不该让他那么失望的荒凉。
你可知道诗人的悲伤?
无可厚非,诗人不能要求别人啊。可他自己也是个人,他看到自己的躯壳也一样,他也对自己一样失望。如果作为比喻,头脑胸腔算作诗人的精神,充满活力充满正义;诗人的躯干算作物质,追求欲望追逐欢乐。前者以梦为马无比明亮,后者怡然自得肮脏快乐。诗人能看到吗诗人能控制吗诗人能改变吗?诗人承认了,作为一本书的上卷和下卷他都得承认,作为信仰的前世和今生,这才是完整的诗人。可分歧还有矛盾还在战争仍然继续,是永远无法和解的对立永远不能浇灭的烈火。他打的赢吗?你不是喜欢那样的一句话吗:一个人的战争,虽败犹荣。现在想想多么肤浅。
你了解诗人的分裂吗?
(当然,诗人赢了,我们的诗人知道怎么做——他真的劈开了自己的身体——卧轨)
他做出了选择。
海子只知道怎么选择逃离沉迷,并不知道怎么选择沉迷。
我也不知道。
附:《二月》
——海子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
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我寂寞地等 我阴沉地等
二月的雪 二月的雨
泉水白白流淌
花朵为谁开放
永远是这样美丽负伤的麦子
吐着芳香 站在山岗上
荒凉大地承受着荒凉天空的雷霆
圣书上卷是我的翅膀 无比明亮
有时像一个阴沉沉的今天
圣书下卷肮脏而欢乐
当然也是我受伤的翅膀
荒凉大地承受着更加荒凉的天空
我空空荡荡的大地和天空
是上卷和下卷合成一本的圣书
是我重又劈开的肢体
流着雨雪 泪水
在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