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风的轰鸣。
这是把小黑送到老家的第七个年头,人又有多少个七年呢?更何况一只狗。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当我再次踏上这条冗长的道,万千感慨向我涌来:那是七年前的盛夏,我带着小黑走上小道,它一步也不肯动,只是呆愣愣地忘着远方。爷爷不耐烦地抓起它,就急匆匆地向前走。
他们离我越来越远,猛然间,看见小黑眼底的晶莹。
它流泪了。
一瞬间,只觉得这七月盛夏也是这样的冷,天地宽广,我的忧愁却无处安放。
“小黑!”我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放心!我明年就接你回家!”
往后,一年又一年,当年的约定已成泡影。饭桌上,奶奶谈及老家,却是苦涩地笑笑:“你小爷儿说,小黑每年夏天,总要去大路头蹲上一天,中午也不回去吃饭。”
那刻,我全想起来了,只是,太迟了。
夏,又至。
回神,望向路的尽头,它不在。不安越发明显,心突突地跳着,不知不觉间,手上的水洒了大半。
天色变得昏昏沉沉,是下大暴雨的前兆。风陡然间变得肆虐,我逆着风行,很快,细雨丝洒了满衣。
走入村庄,四下静悄悄的,叫人不由地打了好几个寒战。焦急地忘向四处,始终不见黑色的身影。是不是没有任何事物,能纵容一个失约成性,坏到骨子里的我?我落寞地走着。
终于到了小爷爷家,奇怪的是,门口居然连一个狗笼都没有。不好的预感又加了三分。我着急地跑进屋里,只见大人们围在桌边有说有笑,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屋内烟雾缭绕,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只让我喘不上气。
“小黑呢?”我质问,无人应答,“小黑呢!”我大吼,自己的耳朵都被震地嗡嗡作响。
“那条小黑狗啊?”小爷爷笑笑,“前两天死了。”
语气好像在回答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平常,他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
好像我的约定就是个笑话。
是啊,连我自己都能忘记,又怎么能要求别人上心?
人的一生,总是在失约中浮沉。我们许下约定,给他人留下一个念想,仅此而已。时光飞逝,它便淹没在时间里,销声匿迹。
或许有一天,你突然想起,自己童年时光的约定,跟亲爱的宠物,逝去的亲人,要好的玩伴。只是,当它再次被拾起,那些人,那些事,早已不在原地。
而你,徘徊于失约的痛苦,只能叹息。
终于,我不再失约;可它,却未能赴约。
by 李怡辰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