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每天「坚持」跑步的,真的没什么了不起!

我说起我每天都在坚持跑步,总有人表示钦佩:「哇哦,你好有毅力啊!」得到表扬,我固然欢喜,想来,这总比受到贬低要惬意许多;然而,我从根儿上就不同意他们的说法。

在我看来,并非只凭毅力就可以无所不能,人世可绝非那么单纯。坦白讲,我甚至觉得我每天坚持跑步同毅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世间所有的坚持,都是合乎性情的


刻意的坚持来自于毅力。心理学研究就发现,毅力这东西,就像武侠中的内力一样,在一定时间内是有限的。当你在一件事情上持续使用毅力以后,在下一件事情上接着用就可能会有些捉襟见肘,能量不足了。你没办法一直用。那是违反能量守恒定律的。近几年来,我一直在跑步,我就从来不仰仗毅力这不靠谱的玩意儿。

我跑步的时候会给自己设定一个适度的目标,达到了,然后就很快乐。可我并不会就此停下脚步,我会再挑战一下,继续往前跑。这时候另外一种感觉就出现:跑步成为了一件有趣、无限丰富且充满可能性的事情;在这一路上我不断地自我肯定。这是一种纯粹的满足感,一种纯粹的兴高采烈的情感体验。

在这个过程里不会有恐惧,因为我不必担心失败,无论在哪儿停下脚步我都是已经达到目标了的,相反我多尝试一次,就有新一次的快感,我享受这种快感。你看,这跟毅力有一毛钱关系么?

同样作为跑步爱好者的村上春树也是同意这个观点的。「我能够坚持跑步二十年,恐怕还是因为跑步合乎我的性情,至少『不觉得那么痛苦』。人生来如此:喜欢的事儿自然可以坚持下去,不喜欢的事儿怎么也坚持不了。」

村上春树认为,意志之类,与「坚持」也不是没一丁点儿瓜葛,「然而无论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何等争强好胜的人,不喜欢的事情终究做不到持之以恒;做到了,也对身体不利。


任是性情相符,那也有想偷懒的日子


任怎么说跑步和自己的性情相符,也有这样的日子。「今天觉得身体好沉重啊。不想跑步啦。」经常有类似的日子。这时候便能寻出形形色色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想休息,不想跑了。

有着同样困扰的村上春树就曾采访过奥运会长跑选手濑古利彦,当时他问道:「濑古君这样高水平的长跑选手,会不会也有今天不想跑啦、觉得烦啦、想待在家里睡觉这类情形呢?」濑古利彦正所谓怒目圆睁,然后用了类似「这人怎么问出这种傻问题来」的语气回答:「那还用问!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当时,村上春树也明白,然而,他还是想听到人家亲口回答。「即便膂力、运动量、动机皆有天壤之别,我还是很想知道清晨早早起床、系慢跑鞋鞋带时,他是否和我有相同的想法。」濑古利彦的回答让村上春树从心底感到松了口气:啊哈,大家果然都是一样的!

在这,请允许我说一点私事儿。觉得「今天不想跑步」的时候,我经常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你大体作为一个心理学工作者在生活,上班时间做的都是自己喜爱的工作,即便下了班也能自由地读着想读的书,这不是很幸运的事儿么?与之相比,不就是在附近跑上一个半小时,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再度鼓舞起勇气来,我就能重新系好鞋带,较为顺利地跑将出去。

村上春树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一书中也谈了自己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所采取的做法,他的做法和我的行径颇为类似,读来大有知己之感。不过,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做法相比约瑟夫·基尔施纳就不见得高明。


专注的时候,你就忘记了要去坚持


约瑟夫·基尔施纳在《聪明人的圣经》里讲述了聪明人的做法就是专注。「如果你醒着,你就当清醒;如果你睡着,你就当酣睡。如果你在做一件事情,就不应该再考虑其他事。如果你的手在这里,你的思想也应该同时在这里。如果开始行动,就不要迟疑。」他说,如此,就再没有任何使你恐惧的东西了。

专注是一种完全与你的事情融为一体的状态,在做事的时候做事,不想别的:不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感到自责或后悔;不对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感到焦虑或恐惧。当你专注于事情本身的时候,你会发现时间会停滞,不知不觉过了很久,这时候才发现你坚持了很久。

但凡有机会和有点成就的人聊天,你就会发现,他们都普遍表示自己没想过要坚持,但他们回望自己走过的路,自己也觉着害怕,不知不觉居然做了这么多,倘若再来一次,他们也会被这些巨大的任务吓倒而难以再坚持。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因坚持而有今日,可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他们只是喜欢做这件事,并且做的时候很专注。仅此而已。

专注的时候,他们的内心较往常要平静许多,他们忘记了要去坚持,因此就不必分配精力给「坚持」,更不必拿出精力来告诉自己要坚持了。


写在后面:


人生基本是不公平的,此乃不刊之论。即便身处不公之地,我以为亦可希求某种「公正」。不必说,这若借由「坚持」,肯定费时耗力;甚或费了时、耗了力,却仍是枉然。这样的「公平」,是否值得刻意希求,当然要靠各人自己裁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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