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大早,王睿奇吃完早饭就收拾一下去上班了。哪知刚走到半路,他就接到了柳教授助理的电话,说今天有空床位了,让他们上午来办理住院手续。他一听很是开心,于是马上下了车,然后赶紧跟一平打电话,让她准备好所有东西,到家后他们就带着孩子去医院。他回到家的时候,一平已经收拾妥当,一家三口赶紧坐上车,就往医院赶去。
那时恰逢七月中旬,正是北京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等折腾到住院部,他们已经是满头大汗。到了地方,由于助理比较忙,他们还没有见到人,好在已经安排好了,那就耐心等待吧。过了大约四十多分钟,终于见到了助理。哪知助理的一席话,就兜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太抱歉了,前面那个孩子有些突发状况,现在又无法出院了,不行你们先把孩子带回家,等一有消息我就马上通知你们”。听到这儿,王睿奇特别想发火儿,可他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住院的事儿还要指望人家呢。于是赶紧换上笑脸对助理说,“我家离这边特别远,抱着孩子来一趟不容易,您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在这儿等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又有床位了,省得我们来回折腾”。助理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仍然耐心的跟他们说,“再等也没啥用,出院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像今天这种突发状况我们也无法掌控。建议你们先回去,大人孩子在这儿待着都不舒服。”王睿奇看人家非常真诚,现在确实也没啥好办法,只得非常失望的抱着橙子回家了。
转眼到了周一,他这次多了个心眼儿,吃完早饭没有着急去上班儿,决定先在家等一下,说不定一会儿医院来电话呢。果然不出所料,刚过十点钟医院给他来电话了,让他们赶紧过去,王睿奇赶紧跟李珍妮请了假。东西都是收拾好的,一家三口再次赶往医院。好在这次没有什么意外,顺顺当当办理了住院手续。这栋楼属于小儿心脏科,住的全都是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王睿奇这才突然发现,这样的不幸不是只会降临在自家头上,而是任何一个孩子、任何一个家庭都有可能。以前没怎么跟医院打过交道,住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因为自家身在北京,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儿。在来来回回办理各种手续、饭卡、采买婴儿用品等等过程中,他看到很多家长抱着孩子席地而坐,精神萎靡、面容憔悴,一问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家庭来自农村,没能顺利入院。家里早已为孩子看病债台高筑,外面的宾馆住不起,也舍不得住,只得抱着孩子在这儿等着意外的机会,幻想哪位主治医生心生怜悯,收治自己可怜的孩子。他想想自己,虽然手里没钱,但身边有亲友相助;虽然自己没有医疗资源,但有朋友伸手。孩子生病,他做为父亲各种担心自然是不少,但看病、住院、手术费,他却没费多大的力气就解决了。他非常庆幸身边有这些亲友,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按照医院的安排,孩子住进来之后,要先进行各项检查,看看孩子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合手术。适合的就进行术前准备,安排手术日期;不适合的,先调养身体,等指标符合手术条件了再安排手术。第一天住进来,医生也没给橙子安排太多项检查,就是常规的身高、体重、体温、心率这些常规的,初步看来, 橙子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医院规定,晚上可以有一位家长陪孩子,像橙子这么小的婴儿,肯定是妈妈来陪。到了五点多,医护人员相继准备下班,护士先是站在走廊里大声喊道,“不陪床的家属尽快离开病房,住院部要锁门啦”。很多家长不得不起身离开,而王睿奇就是其中之一。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王睿奇躺在沙发上,他已经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反正现在孩子也不在家,他索性连门儿也没出,就躺着点了一根烟。这是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独守空房,身边没有老婆、孩子,还真的特别不适应。他心里忍不住想,橙子还那么小,这个手术她能承受得了嘛?手术今后会给她带来哪些影响?虽然知道这些事儿他想也没用,但脑子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些念头来。想着想着,他就进入了梦乡。忽然被尿憋醒,摸出手机一看,已经夜里两点多了。他摸索着爬起来,打开灯,去了趟卫生间。口渴的厉害,肚子也非常饿。想想也是,这一天来来回回跑,饭没怎么吃,水没怎么喝,是该整点儿吃的喝的了。大晚上的他也懒得做,于是就打开冰箱,还好里面有啤酒,还有些剩菜、馒头,一个人就凑合一下吧。吃饱喝足后抽了根烟,感觉还是非常累。他忽然想起,明天一早就要去医院为一平买早饭,赶紧在手机上定了个五点的闹钟,然后就又倒头大睡。
第二天还是被闹钟叫醒的,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这一夜自己好像连梦都没做。这些年来,他一直被入睡困难、梦多所困扰,不知是不是日子过的太安逸了,平日里他工作不太忙,基本是想睡就睡,想起就起有关。橙子出生之后的这几个月,他才稍微调整了一下作息时间。一平能干,孩子、家里的事儿基本没让他操过心,这些对他来讲,真的是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他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后,就坐上地铁,又往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