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善有日子没去醉玲珑。正好这些日子姑妈也没有信来,不然他倒是没法子把如锦这边的情况告诉皇后娘娘。皇亲国戚又兼着肥差,他整日里哪有什么要紧事,不过还是与那些诗友开个社,喝个酒,找几个姑娘唱曲儿打发。只是说也奇怪,一样卖酒,从前不觉得,现在他没好意思去如锦那儿,换了几个地方,都怎么喝怎么觉得不是那个味儿。也有朋友笑话他,一样是从城东杏花坊进的女儿红,怎么经了陆老板的手就格外香醇些?琦善大人莫不是对陆娘子有意思?
琦善是家中独子,从小也是被宠大的,十四岁家里就放了两个丫头在他房里。现在苏州的官宅里,也有四五个姬妾伺候着。不过他这人本事未见得有多少,心还是蛮高的。看了不少闲书话本,对女人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理想轮廓,温柔解语型、红袖添香型、兰心蕙质型、娇俏妩媚型等等等等。父母也不知给他相了多少名门淑女,他把上述类型一一比对吧,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所以到了这个岁数,也还没娶个福晋过门。
陆如锦?他想起她笑颜如花的模样,说实话,这正当年华的小妇人,与十六七的姑娘家相比,自然是多了许多成熟韵味,也难怪她那店里那么多客人驻足流连,想来也不仅仅因为酒菜格外好过别家。
“不知大人听说没有?那醉玲珑这几天张灯结彩的,像是有什么喜事呢。”一个秀才说道。
他那位同门也频频点头,“对了,我前儿去喝酒,她们家账房先生说,老板娘要等的人就要回来了。”几个人掩不住好奇,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揣测这位当垆卖酒的俏佳人,究竟在等一位什么样的人物?而她跟这位人物之间又有什么风流韵事?穷酸书生么,整日里不过那些才子佳人故事,什么莺莺张生、红拂小倩,说着喝着,醉意醺醺。
五天之前,如锦收到了京城的来信。天高皇帝远,那场紫禁城内的大乱在官府的有意遮掩下,传到苏州也就是零星的消息。真的从信中读到详情,她是实实在在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苏泰和虎子都没事儿,她不免又去菩萨前面烧了两炷香。再下来,信里就说到苏泰立了大功,皇上赐了恩典,着他外放到江宁,不日就可到苏州来接如锦和等等娘儿俩。祐龄又说,因着苏泰救了皇后,所以娘娘也就不再为难他们,还许他们成婚,就连虎子也让苏泰也一起带了来。好消息是接二连三,如锦起先想远远地拜谢一下宫里这位贵人,转念一想,您之前可是把我们折腾个没够,如今这些子好处,还不都是我男人争气,自己个儿挣来的?遂重又去菩萨那儿焚香祈愿,让苏泰和虎子平平安安地早日到来。
焚香完毕,便开始张罗着把酒馆里里外外收拾干净,装扮得跟过节似的,成日家喜气洋洋地挨门口迎来送往,指望一眼就能看见远来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