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橘越丸
“把自己的悲欢喜乐建立在外界的力量上,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我一直清晰地记得这句话。
我不曾一个人去旅行。
别说去旅行了,我甚至不愿意一个人在食堂吃一顿饭。一个人在街上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看一场电影,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说实话,每当这种时刻我会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害怕一种发自于内心却感知于旁人的实际上不存在的感觉。我们被迫置身于人群的时候,往往是最应该自守孤独的时候。
“没那么多人在意你在做什么。”我总是这么宽慰自己,然后健步如飞地回宿舍。每当这时,我几乎是以躲的姿态横行在路上。
直到遇见她。
我不知道她的姓名,甚至与此同时记忆里连她的五官都模糊掉了。但我明确和清晰的记得,在大排档里她一个人背着一个包占着一张大圆桌,一副碗筷一杯茶水,却极不相衬地点了半个桌子的菜。
那时我正在久违地享受和妈妈旅行的温暖和乐趣。在千岛湖游玩一天后我们来到这家大排档以解决温饱问题。落座后我便注意到了与我们临桌的她。
在同一地点相遇实属缘分,同行的人便随口的搭讪了几句。她先是诧异的看着我们一行人,随后便露出了对待陌生人的善意笑容,一字一句的与我们攀谈着。我默不作声只是细细打量她。她只道她从北京来,前几天先游完了江苏,昨天到了杭州,今天来千岛湖玩。有人打趣地说她怎么点如此之多的菜,不如过来拼桌。她温婉地笑着说要是早点遇见就拼桌了,有点“相见恨晚”的意味。
她像是个细心温暖的人,从她的眼睛里我没有看到尴尬紧张的情绪,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不迫。我只是静默地注视着她,眼前如放电影一般闪过各种情节:她突然失恋了很想散散心,毅然决然地开始了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者她走到了人生的低谷,想要逃避现实的追捕,就放下一切一个人旅行;又或者像《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里的金天一样,因为失去亲人爱人,想要开始一段不一样的生活……
我摇摇头甩开这些负面无趣的想象,我反而希望的是陌生的她的生活是完美的。我确实佩服如她一般强大的人,她做到了那些我不愿做不想做的事情。我会赋予发生在我身上某件事某种特殊意义,相遇或离别,挽留或放弃,得到或失去。我想起身径直走过去问她为什么一个人,想明白点什么,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过于唐突。
“为什么一个人?不孤独吗?不会怕吗?”
我想问她又像是问自己。我像是被世俗浮华侵染的遍体鳞伤的庸人,迷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世上庸人太多,精明者甚少。你们、我们、他们都活在群居世界里,繁杂疲惫的社交让我们忘了去认识自己,忘了原本的路。沉默地注视着她,仿佛她一个人就能战胜所有,遗世而独立。
一个人的伟大也许在于内心世界有千万人千万理想,现实世界的只身孤影却是千万人影的重叠。我痴迷于这种无畏无念、清心孤傲、独立于世的感觉。
大概因为心思细腻敏感,容易被他人影响,我羡慕这般内心强大的人。就算仅剩下关于她的记忆碎片,我仍记得她乌黑的齐腰长发,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和从她清澈的眸子里透出的温暖和力量。我被她看似孤独却不带任何伤感气息的干净的感觉所感染。
“在这个吵得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世界里,我们手里所持有的干干净净的初衷,不多了。握好了,别丢了。明天还要赶很远的路。”《灯下尘》里的这句让我思考良久。她好像是把我所丢掉的那些大无畏和“粗糙”重新交还于我,提前默默为它们的回归在我心里亮了一盏灯。
未来的远方终究是要一个人走的,希望当你离开另一个人独自探寻时,还能拥有自己。
不知此生是否还能有幸遇见。至此她已是我内心明亮的孤独旅者,是我偶遇的深刻见解和独特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