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文章，有改动）

        今年十月下旬，哈尔滨和北京相继发生重度雾霾，网上的照片、评论、笑话、咒骂，铺天盖地。

        当时我正在宁夏出差，银川的天气很好，路边的白杨高大挺拔，透过缀满黄叶的枝丫，是蔚蓝高远的天空。这里没有雾霾，原因也简单，天气干燥，人口少、工厂少。

        但是，当地朋友介绍，以前沙尘暴时常发生，但现在很少了。这些年当地政府推进植树造林、退牧还草、牛羊圈养，大大地改善了生态。的确，行驶在宁夏的公路上，能看到很多人工林，野外的山坡、草地都被围了起来，看不到放牧的羊群，脆弱的植被正在恢复。

        银川的街道很宽阔，也很整洁，市区高楼大厦不多，却规划得很好，公园设计的很有塞上江南的意境。到西部的中卫市，城市不大，也建设得很美。这让我这个喜欢美好的人感到很幸福。

        但是本文不是想写游记，而是想说一些道理。

        国人一遇到点事儿，就往回看、往回走、往回找，翻祖宗、找师傅、去喊娘，这很让我郁闷。

        21世纪了，人类社会已发展到工业、信息和智能化时代的今天，还提想从几千年的封建、农业社会的历史中寻找所谓智慧，岂不是越来越没出息？

        人们不愿接受科学思维，还翻弄《黄帝内经》《伤寒论》《本草纲目》那些发霉掉渣的东西来治病，用“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想起这些，是因为雾霾期间有人又说过去多好啊，没有污染，还配一些过去的图片。

        这又让我胃痛。

        宁夏的例子说明，过去很不好，风沙大，农民也没有条件圈养牛羊，居住环境惨不忍睹。

        大家不能忍受雾霾，包括食品卫生，是一种进步，因为大家要求高了。我小时候居住在煤城，住的都是平房，家家都要烧煤，取暖做饭，每家的屋顶都有一个烟筒，冒着黑烟。那时早晨去上学，十几分钟到学校，鼻孔都熏黑了，咳出的痰布满黑色的团块或条带，呼吸道分泌的粘液，尽力地保护着身体不受侵害。

        那时没人抱怨雾霾(也没有这个词，那是纯粹的烟)，人们习以为常，也是因为人们更发愁怎样吃饱穿暖。

        不要以为只有煤城这样，那时即使是大城市，绝大部分都住平房，也是家家冒烟。北京直到2008年奥运会前夕，才取消了蜂窝煤。在农村，则是家家烧秸秆，户户有炊烟。

        在地广人稀的古代，“炊烟袅袅”“牧童短笛”，是美好祥和、幸福安宁的象征，而今只能是落后的象征，谁还怀念那种生活和意境，不是糊涂，就是没良心。

        说起食品卫生，那时我家，以及那时住在狭窄平房的所有老百姓家，厨房（如果可以叫厨房的话）的标配之一，就是鸡窝（也叫鸡架，冬天太冷不能放外面）。鸡窝上方就是切菜板，切下来的菜根菜叶，就直接给鸡吃，鸡窝下面是鸡粪，鸡粪掏出来堆在院子里，留着夏天上地。这倒是绿色循环，卫生就谈不上了。那时（76年之前）我就知道，果树不用农药都会被虫子吃掉，用的都是不易降解的六六六、滴滴涕。如今这些农药早已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毒性小、易降解的农药。

        世界人口这么多，解决吃饭问题，还是要靠科学技术。比如，转基因技术不但能提高产量，还可以减少或者不用农药，但却有那么多人反对。还有，我周围的一些朋友，担心农药残留，转而去自己种菜，却没有一个靠自己种菜解决吃菜问题的。因为那是反向追求。

        从任何一个角度，现在都比过去好，这是常识，有些人却总犯糊涂。比如那时的鸡，都是营养不良的，因为喂鸡的都是玉米面拌菜叶之类，肯定不如现在的饲料，饲料属于营养配餐。小时候我最不喜欢吃鸡爪和鸡翅尖，因为没肉，现在却是最爱。现在总有人说本地鸡、野猪好吃，把人们辛苦改良的东西又改回去，真让我无语。

      前一段我总是跟朋友在微信上搞科普，后来发现一点用没有。最近看到一篇文章，说大部分人都是非理性的，而且无法改变。我想，以后看到朋友的微信，只有两种表达式：赞，或者，呵呵。然后像今天一样，自己关在家里写下我的郁闷，以免胃疼。

        解决雾霾、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等问题，还是要靠发展，不能往回走。不发展，就业、住房、医疗等，所有问题都解决不了，所有的人都不会满意。

        解决污染，还是要有钱，要有技术，要有能力。北京APEC期间，出现APEC蓝，那是付出了经济代价的。目前北京和天津已逐渐用天然气代替煤炭取暖，而全国还做不到。很简单，中国人均GDP还很低，达不到发达国家水平，也无法享受到发达国家的蓝天。

        国家是由人组成的，中国人均GDP低，其实中国人均技术、水平和能力也同样低。发达国家一个技术、一个创新发明，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抵得上中国成百上千人劳作的、浓烟滚滚、污水横流的工厂。中国的地区之间的差别也一样，就人才来讲，黑龙江这种落后地区，同样级别的单位，人才数量往往还不如深圳、上海等发达地区同样单位一个部门的人才多。我到上海，一个中档宾馆，前台接待人员都能用流利的英语接待外国人。而在落后地区，一些富丽堂皇的大楼里，有多少能解决问题、创造价值的人呢。

        前两天，网上有一组内蒙古环境被破坏的图片，由于疯狂采煤，很多美丽的牧场都被挖得沟壑纵横，惨不忍睹，谁看了谁痛心。但是，你痛恨谁呢？骂政府当然最简单，但是，中国这么多人，不管什么能力水平、不管做出什么贡献，都想住大房子（外加暖屋子），都想开汽车，不挖煤哪来的钱？不烧煤烧什么？

        人们的能力有大小，但对社会的要求和期望却都是一样的。在我观察范围内，很多打着手机、开着车、晒着美食、抱怨着雾霾的人，不但不配享受蓝天，也不配平时享受的生活。能力和期望不配，是中国许多问题的所在。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的需求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要我看，发展和污染的矛盾，和中国很多矛盾一样，是人们日益提高的期望和自身（以及由人组成的国家）能力不足之间的矛盾。

        蓝天也是一种福利，只能靠发展解决。就像宁夏的生态环境逐渐改善一样，中国的民生也在逐渐改善。

        中国要发展，要解决自然环境问题，还是要不断加大创新力度，不断提高科学技术水平，不断提高生产力。

        每个人都往前走，国家也就往前走。往前走是蓝天，往后走是炊烟。